惨白的皮肤，艳丽到过分的腮红，猩红的嘴唇，以及一双简单笔画勾勒出来的，毫无神采的扁平眼睛。

这就是殡仪商铺中最常见的纸人。

但诡异的是，它的双手却是人类的。

“觉得有点不搭吗？”

察觉到李修的视线，纸人十分友善的把其中一只手“拔”了出来，展示给他看。

骨骼突出，鲜血淋漓，看新鲜程度，被砍下来的时间不足两个小时。

“纸张做的手太脆，木头的又僵硬，试来试去，发现还是人类的手最好用。不过最好是15岁到20岁之间的男孩的手，再小没力气，再大就跟木头一样僵硬了。”

“当然有好处，就有弊端。一双人类的手只能用十几个小时就要更换，否则就会发臭难闻，别看我这副样子，其实我多少是有点洁癖的。”

纸人向李修科普着诡异的知识。

“你是谁？”

李修可以确定眼前的纸人并非神使，在夜魔和血肉巨魔的描述中，神使自始至终都是身穿黑色斗篷，整个人躲在阴影中。

纸人重新把手插了回去，猩红的嘴角微微上扬。

“哎呀哎呀，说了这么多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怎么说好呢？如果你不是特事局的人，我不介意告诉你本名，毕竟我们是一类人。不过现在的话……你可以叫我傀儡师。”

李修眉头微微皱起，“一类人？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哦，不好意思。”

纸人轻轻敲了敲桌子，声波伴随无形的力场向外扩散。

瞬间方圆一公里范围内，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失效，而站在李修身边的林依白双眼陡然失去了光泽。

仅仅一瞬间，一名五阶的超凡者就毫无抵抗力的失去意识！

黑雾骤然弥漫，李修抓住林依白的手，试图把她唤醒，但尝试几次后根本没用。

李修的并非纯粹的心理感知系的超凡者，我即地狱的能力保护他绰绰有余，想要延伸出去保护别人就有些吃力了。

地狱之门在李修背后出现，他的气势飙升，随时准备动手。

“别急别急，我只是暂时屏蔽的了她的感知，等我们对话结束，屏蔽自然会解除。”

“回到刚才的话题。是的，一类人。”

傀儡师指着李修，不急不缓的说：“一类，只要自己愿意，随时能摆脱人类身份，走上成为神明道路的人。”

“不过……还真是厉害啊！我虽然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一种宏伟、壮观的力量借助你的身体，降临在这个世界……”

往常旁人根本看不到的地狱之门，此刻，却引得傀儡师画出来的眉毛高高挑起。

这还是李修觉醒能力这么久，第一次有人能主动察觉到地狱之门。

傀儡师说：“觉得不可思议？这不算什么，只要你愿意，很快就能做到。其实我在你第一次出手，解决掉血肉巨魔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不过，那时候你空有力量，却没有对力量的渴望，所以，我没有选择和你接触。直到最近，我看到了你的变化。”

傀儡师微微低下头，咧开嘴，露出两排宛如野兽般的牙齿。

“你在渴望更多的力量，而我恰好知道帮助你的办法。”

“因为某种原因，我不方便移动，只能用这种方法把你引过来，实在抱歉，浪费了你一些时间。”

陈宽、周芳芳是受到傀儡师的蛊惑，接受了纹身的力量。

他们利用力量获得了金钱，可还不等享受多久，生命就被傀儡师操控，用来引发一起起连环事件。

为的就是把李修引到这里来。

而引诱的过程，同样是筛选的过程。

若李修没有足够的侦察、分析能力，又或者缺少必要的信心和勇气，他就没办法找过来，也就没法成为傀儡师所说的“一类人”。

“呵——”

李修轻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讥讽。

“浪费时间？”

他这一生受到过太多人无私的帮助，苏小雅、五楼王婆婆、社区居委大妈、大胡子老板……

人活在世上，面临很多的苦难，而在苦难与苦难交至而来的缝隙中，就是因为这种人与人的微弱善意，人们才能顶着沉重的压力，微笑着面对每天的生活。

陈宽、周芳芳，以及由于超凡失控，死在那幢居民楼里的普通人。

他们当中，有的是家庭的支柱，有的是孩子的母亲，有的是全家的希望……

就为了傀儡师想要见李修一面，这些人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

“你看起来很生气。”

“因为你从心里上还没有摆脱人类的身份，所以会对同类有同理心，这点我能理解。曾经的我也是这样。”

傀儡师微笑着摊开手，安抚着李修的情绪，它继续说：

“从五年前，超凡力量席卷全球，各大国家就发现，过去的人生而平等的说法，变成了玩笑。”

“自然觉醒的超凡力量，将人类分成了三个等阶。”

“最下面的，就是毫无天赋的普通人，我将他们称为蚂蚁。普通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上层创造生产价值，并生育后代，仅此而已。”

“中间层，是觉醒了超凡力量，但能力终其一生，不过平平的家伙，我将他们称为……宠物。”

傀儡师指着旁边神情恍惚的林依白，微笑说：“你这就是很可爱的宠物。”

“至于最后，就是我们。”

“觉醒那天起，即便超凡等阶不高，但与普通人，与平凡超凡者之间的差距就已经拉开。”

“今天的事情，在你看来或许觉得不可理喻。但对我来说，就是用木棍挑起了几只蚂蚁，引起你的注意。在我看来，因为几只蚂蚁，就跟我生气的你，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

“说完了？”

“说完了。”

李修的心跳变得平缓，但每一次都格外有力。

咚咚的沉重声响，仿佛沿着血液、皮肤，传递到了外界。

如同上古战场交战时鸣奏的战鼓！

“我还以为你搞出这么神秘的排场，要说什么高谈阔论，才耐着心思听你絮絮叨叨。”

“没想到还是上个世纪，小胡子那点纳/粹主义的种族优秀论。”

“别的地方就算了，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可不流行你那套玩意！”

黑雾包裹林依白，李修挥手一推，把她送出了百米开外。

“话说完了，那就挨点揍吧。”

“被打死之前，记住啊，揍你的是——”

李修轻轻敲了敲胸口的特事局金色徽章。

“人民的正义铁拳！”

地狱之门打开，来自幽冥的寒冷顷刻间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