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轮的转生，一轮轮的厮杀。

偶尔深夜，寂静无人之时，李修静静望着夜空，一时间有点恍惚，自己倒是谁？

是受人敬仰的黑神？

是令匪徒望而生畏的虎力大仙？

囚犯、高官、杀手……

“想什么呢，老李。”

粗犷声音自身边传来。

说话的是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军人，他操着浓郁的毛熊国口音，朝李修扔过来一瓶酒。

“喝一杯？”

李修点点头。

他拧开酒瓶喝了一大口，又扔了回去。

这一世，李修降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身份是毛熊国的军人，明天他们就将在斯大林格勒与德军展开决战。

满脸络腮胡的毛熊国军人一屁股坐在李修身边，说：“明天过后，不知道小伙子们还能活下来几个，趁着还没死，得把这瓶珍藏的酒喝完。”

七月的晚风，吹在脸上格外的舒服。

要是空气中没有这么多的血腥味就好了。

李修接过伏特加，喝了一口，酒水的味道驱散了血腥味，他叹息说：“这就是战争的本质：流血、痛苦和死亡。”

络腮胡军人诧异的看了眼李修说：“你这话说的挺有哲理啊。”

李修摇摇头，“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列夫·托尔斯泰的话。”

“脱、脱什么？”

“没什么，喝吧。”

经历了一次次轮回，李修在人间道沉浮了多次。

他只要再被悖论等人杀死一次，他就会坠入畜生道，但也只要再杀死悖论等人一次，他就能迈入修罗道。

简单来说就是……

生命已如风中残烛，但是经验条快满了。

这一世李修要面对的敌人是悖论和妄忆。

妄忆这位对手，李修之前也排到了几次，还从未与他真正交手过。

他像是适应了饿鬼道的生活，没有对李修出手，更没有去主动猎杀普通人，就是以一缕饿鬼幽魂的形式活着，直到「寿终正寝」，再以饿鬼形式转生。

因为不是被李修等人杀死，也不是自杀，这种转生不会消耗次数。

“妄忆大概率不会出手，留出一部分精力提防就好。

至于悖论……以六道轮回盘的匹配规则，她应该是在小胡子手底下，对抗阵营。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军队不讲究男女平等，她成为将领的概率很低，应该和我一样，还是大头兵。”

李修心中盘算着，思考明天遇到悖论时要用什么战术。

思来想去，络腮胡士兵的打鼾声愈发振聋发聩，李修不得不放弃，承认自己的确不是战场指挥的料。

战争在第二天凌晨打响了。

无尽的火炮、飞机、坦克，双方近六百万兵力投入到这片写作「战场」，实际上是「绞肉机」的人间炼狱。

只有真正身处战场，才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渺小。

本次转生到李修奔赴战场不过两周，他没有多少修炼的时间，就算施展七十二变，最多是稍稍改变形体，在现代战场上毫无作用。

好在对方也是如此。

这一轮厮杀中，与其说比拼的是战斗力，不如说是运气。

运气不好，被一枚流弹打中，或者炮弹刚好落下，那就是必死无疑。

战斗从白天持续到了黑夜，夜晚双方都在休息，却又各自派人进行自杀式的骚扰，影响敌军的休息状态。

李修就是骚扰部队中的一员。

这是他主动申请的工作。

他能感知到，悖论就在这座战场中，距离不会太远。

白天双方大规模作战时，随时存在危险，李修无法探索、寻找，只有黑夜才可以相对安全的行动。

是的，相对安全。

轰——

大约三百米外，传来一声爆炸声，借着月光，李修看到一个人的半截身子高高飞起，最终与今夜的圆月重叠。

“看来是有倒霉蛋踩到地雷了。”络腮胡士兵说。

李修点点头。

埋藏的地雷、埋藏了尖刺的陷坑，以及……

砰！

一声清脆、悠长的枪声回荡在夜空。

狙击手。

双方各自都有狙击手隐藏在视野开阔的角落，李修小队的任务之一，就是处理掉藏在周边的狙击手。

李修比了一个「保持警戒，继续深入」战术手势，率领小队成员继续前进。

虽然降临的时间太短，李修没有足够的修炼时间，可无论是战术素养、格斗能力、枪法，经历过特事局专家训练，又有着一次次生死厮杀经验的李修，各个方面都远胜这个时代大头兵。

何况他还有堪比野生小动物的绝对直觉，多次帮助队伍躲避了必死的袭击。

在战场上，能够率领下属夺得胜利的首领，会得到尊重，而能够带领下属活着回来的首领，则会得到绝对的信赖。

一行人继续前行，忽然，李修举起了拳头，众人毫不犹豫的停下来，没有半秒的犹豫或延迟。

他们相信李修胜过相信自己。

几乎就在同时，一枚子弹擦着一名队友的大腿刺入地面。

他要是没有及时停下来，再向前迈出一步，子弹就会命中他的腹部，当场毙命。

众人本能的四散开来，各自寻找掩体躲避。

李修看向地上的弹痕。

这枚子弹是冲他来的，只不过刚才忽然卷起一阵风，影响了弹道，稍稍偏转了几公分。

“以当前的风速和对应的弹道影响，狙击手的位置应该是在……”

李修自怀里出去一面巴掌大的梳妆镜，他抓着梳妆镜的把手，稍稍伸出，透过镜面的反射，他与一双眼睛对视。

悖论。

就在李修看到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镜子。

砰！

子弹精准命中了镜面，把李修唯一的观测道具打碎。

“她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白天太过混乱，也太过危险，夜晚才是彼此猎杀的最好时刻。”

李修回头看向队友。

“我们得干掉那个狙击手，否则无法继续前行，至于逃走，只会被她当成活靶子来打。”

他们这支小队共十人，除了李修之外，化为两拨人，从东西方向朝着悖论包抄过去。

她如果不想被人堵住、干掉，就必须马上转移。

一旦她动起来了，游离在小队之外的李修，就能观察到悖论有多少队友，又藏身在何处给她支援。

他就能先一步逐一干掉。

夜深了，月色愈发浓郁，而在这片美丽的夜色下，战场上的余音还在伴随一声声枪声萦绕。

月色下奔跑的人逐渐稀疏，血腥味伴随剧烈喘息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