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空间。

两道同样强大，风格迥异的意识碰撞在一起。

“如来！”

“你好，李修。”

如来说：“不用紧张，我对你没有敌意——你应该能感知到。我是来帮助你的。”

是的，李修能十分清楚的感知到。

彼岸空间是介于现实世界和无尽之海的夹层空间，在这里，肉体不再存在，人与人之间没有心灵壁垒，转而是意识之间的交流。

如来传递过来的意识中正平和，如同正午时分的阳光，不带一丝一毫的阴霾。

他对李修没有半点敌意，发自真心的想要帮助李修。

但是没有敌意，想要帮助李修，不意味着无害。

以李修和死海打交道的经验，经历过灵魂升维，信奉神明的疯子，通常都会以「我是为了你好」起手，转头就制造出一场场的灾难，屠杀无数人，做完这些后，腆着脸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示意一切都是为了全人类的幸福。

“看得出，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如来说。

“「误解」不是说出来的，是靠一次次的事情，得到的结果。”李修说。

自从观音战役结束后，李修就猜测，失去了「虚无」规则束缚，被驱逐出世界的佛陀们将会回归。

现在如来回来了，那其他的佛陀呢？

是否已经降临现实世界了？

李修需要马上回去，避免敌人调虎离山。

因为意识的透明性，李修的担忧暴露在了如来面前。

于是，如来同样公开自己的意识。

这份公开，不仅包含了灵山降临后，燃灯古佛与老张他们的对话，佛陀们的和平共处宣言。

还包括了一份极为严谨，甚至可以说细致到严苛的协议，协议总结来说就只有一句话：

西方极乐世界愿意帮助李修前往无尽之海。

没有条件。

没有阴谋。

更不会趁着李修离开，尝试污染世界，召唤神明降临。

是纯粹到极点的帮助。

李修无法理解，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

如来的意识传递过来：

“诸行无常。”

“诸法无我。”

“涅盘寂静。”

说人话就是，世界万物没有定数，包括各自的立场和自我的坚持，帮助李修，是为了帮助如来自己寻得涅盘。

李修仔仔细细的感知如来传递过来的意识信息，与此同时，地狱中的众人也在帮他分析里面是否埋藏着逻辑陷阱。

苏妲己：“我看不出问题。”

诸葛亮：“我用幻境棋盘推演了数千次，同样没有看到任何的问题。”

项羽：“我不擅长分析，但我知道立场，敌人的帮助……我不喜欢。”

李白：“生前，我对佛陀是有好感的，也有不少僧侣挚友，或许我们可以相信他。”

地藏王：“如来……以他的理念，世间不存在敌人，世间万象都在「十二因缘」中流转，他选择帮助你，这点并不可疑。

但是，李修，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所作的每一个决策，在走了一大圈后，最终会回到他所期望的终点——就像回旋镖。

而神明降临，就是如来眼中，所有时间线的交叉处，绝对既定的终点。”

李修说：“所以……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什么？”

“没什么，请继续。”

地藏王说：“总之，你可以理解为，他只是平稳的开车行走在神明降临的路上。

恰好，接下来一段路程，你所期望的目标与他重叠，所以他愿意载你一程。仅此而已。”

李修缓缓点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孙悟空。

“猴哥，你怎么想？”

孙悟空举起毛茸茸的手，掏了掏耳朵，另一只手托着下巴。

“我和如来有私人恩怨，我的建议会影响你的判断，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

六位地狱代理人中，只有孙悟空的死亡与佛陀息息相关，他是西行计划的第一个受害者。

对于如来，他没有丝毫的好感。

孙悟空说需要思考，是由于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干扰李修的判断。

他知道前往无尽之海，找到苏小雅对于李修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同样有在乎的人，所以感同身受。

孙悟空愿意等待，李修却不愿意。

就像猴哥在为李修考虑，李修也清楚知道「西行计划」是猴哥心里迈不过去的坎。

李修直接了当的问：“西行计划，我可以理解为是仙人的选择，是他们为了生存，主动选择修佛，选择接纳神明的力量。可是你为什么要对西行的师徒四人动手？”

这是十分尖锐的问题，李修本以为如来会犹豫或回避。

然而，如来的回答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并且无比的坦诚：

“回忆一下吧，西行结束后，师徒四人见到了真经，感觉到了自身被污染，于是，孙悟空率先暴起伤人，但是……”

如来说：“西行结束后，允诺师徒四人功德，助他们成佛，这就是在出发前说好的约定。我们不过是履行，并完成了承诺。”

孙悟空陷入沉默。

就算对如来，对佛陀，无比的厌恶，但他不得不承认，逻辑链条上，如来说的没错。

“因为这份承诺，所以，三藏、八戒、悟净以及白龙成佛了，这是他们能够接受的结果。而孙悟空——”

如来的意识仿佛能够看穿李修的灵魂。

“他来自天外，由女娲创造，他的灵魂宁折不弯，不甘受限，就算成佛，也会极为痛苦。

当时的时间点，若他不成佛，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世界意志的注视下，死于天人五衰的折磨中。

所以，当观音出手杀了他时，我没有阻拦，因为我知道，他会迎来更好的归宿。”

以枯石地狱代理人的身份，存在于世间。

李修陷入沉默。

“我能感觉到你的迷惑。”

李修沉思片刻，说：“我的确很迷惑……不过，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帮我，你要帮我修复六道轮回盘？”

“这的确一个方法，但修复需要时间和材料，如果你只是想前往无尽之海，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我」的意识被如来拿出来。

“以「我」的意识为载体，瞒天过海，偷渡到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