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冬日

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凛冽的冬风

在大街小巷肆掠，无论高矮胖瘦，无论是否是人类，冬风一视同仁，强盗般不讲道理的抢夺所有的热量，企图将有生命的冻死在某条路边，或者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将建筑物和石头盖上寒意十足的雪毯，将流淌着欢快溪水的小溪冻结如镜面，将无生命的凝固冻结。

走马观花的连环画交代了严酷的环境。

白茫茫一片，冬风呼啸，寒冬腊月

白壁之前

就算张小三知道自己不在冰天雪地，也难免被白壁景象感同身受，特别是挨冻他可没少挨，于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风越来越大了。

那朵小云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浓云，慢慢地升了起来，扩大起来，渐渐遮满了天空。下起小雪来了。陡然间，落起大块的雪片来了。风呜呜地吼了起来，暴风雪来了。一霎时，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见了。

一处废弃屋宅，四面通风，风雪呼呼声往里灌，好在还剩个小角落吹不到雪，就这么一点好，也总比露宿街头强多了。

所以，有两个大小乞丐蜷缩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在秋收的时候把田野里农夫堆起的稻草垛偷偷摸摸的抱走，趁着还有天气还算合适晒成干稻草铺在地上，不至于直接睡在干冷的地面；他们把从樵夫家里偷来的柴火点燃，靠着燃烧几乎整个冬日的柴火堆取暖，吊着脏兮兮并且凹凸不平的铁罐子热食吃；身上穿着的破烂衣裳当然不是他们偷的，否则，他们就应该被叫做小偷而不是乞丐。一大一小把整个废弃屋宅能找到的所有可用布料塞在单薄衣衫里，用来堵住衣裳的破洞，剩余的混合干草一起盖在身上用作保暖。

尽管他们从秋天就开始做准备，但这个冬日不知为何就是格外的寒冷，把他们冻得手脚冰冷，鼻子和脸缺氧似的通红。

白壁之前

张小三深有所感，他也经历过许多个寒冷又难熬的冬日，他也会在秋天就开始准备冬天，他也会借田野里没人要的稻草...不过连环画上这两人的面孔怎么...

“疼...疼...好疼..肚子好疼...”

突兀的声响是传自连环画中蜷缩成一团的小乞丐，他的面色发白，极其难看，额头上冒冷汗，牙齿打架，浑身发抖。一看就知道肯定小乞丐是得了急病。

“咕噜咕噜～！！”

而他的肚子却发出了饥饿的声音。

饥饿也是病。

“咕噜咕噜咕噜～！！！”

还有一道声音响过小乞丐，是照顾他的老乞丐，他也饿了几天的肚子，外面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正逢年关时节，路上根本没有人出来走动，街上的酒馆、饭馆又都关门歇业，他想讨钱、讨食都无处讨。老乞丐从干草里爬起来，从铁罐子倒出冒着热气腾腾的热水，倒在不算干净缺着口的瓷碗里，把小乞丐扶起来坐着，喂他喝热水。

一边喂一边无奈的哄骗道：“唉！你是饿的慌，饿的时间太久了才会觉得肚子疼，喝点热乎的就不饿了，喝完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有吃的了。”

小乞丐迷糊的说：“冷...手..脚..脖子...都好冷.....肚子也好...饿啊，我想吃...吃馒....馒头，吃...吃..吃好多个又热又大的馒头.....三个...四个..五个....六.......好冷。”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说完之后连气都快没了，小乞丐昏昏沉沉的合上了眼，在他的睡梦里会有温暖的春天和吃不完的馒头。

老乞丐喝光铁罐子里剩余的热水，提着铁罐去外面舀了满罐雪，继续煮热水，给小乞丐盖上全部的干草和碎布，佝偻着身子闯进了纷飞的大雪。接着就是空白的雪景。

白壁之前

张小三忽然觉得他认识这个小乞丐，这只是一种直觉，他肯定没见过这个小乞丐不然他肯定能认出来，但他觉得自己肯定认识这个小乞丐。谁呢？

“醒醒！醒醒！”

“起来喝热腾腾的肉汤喽～”

“新鲜的肉汤，好喝到板上天的肉汤～”

老乞丐乐呵乐呵的吆喝着，显得格外的得意自豪，舀上一勺满是肥肉沫子的汤，端到小乞丐嘴边，等肉汤流入小乞丐嘴里，萎靡不振的小乞丐瞬间狼吞虎咽起来，丝毫不顾冒着的热气。

小乞丐狼吞虎咽完，舔干净碗，要不是老乞丐抢过空碗，他能直接把整个碗直接吃下肚，直勾勾的盯着铁罐。

吃了荤腥，小乞丐总算是活了过来。

铁罐内沸腾肉汤，会让他们熬过冬日。

而老乞丐胸口衣衫渗透的殷红小乞丐是注意不到的，面对连环画的张小三同样不会注意到浸湿衣裳的血色。

至此，重归朦胧一片。

不等张小三思考，白光大盛，刺得他双目失明，短暂的强光消失殆尽，耳边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呼唤声。

“醒醒！醒醒！”

“快点醒啊！！再睡就要进牢房睡了！”

“啪啪啪啪啪！！！！”

耳光扇的啪啪响，张小三的脸险些被打成猪脸一样肿，好在他疼的清醒过来，急忙大喊：“别打，别打别打了！醒了醒了！英雄饶命啊！！！饶命啊啊啊啊！！小弟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嗷嗷待哺的儿子中间还有个疯疯癫癫的媳妇，求求英雄饶小弟一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小三双眼没睁都能准确的护住脸和脑袋瓜，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大喊求饶，三天两头都要被三五个人打一顿。

熟能生巧嘛。

“哟～！你小子活得这么惨的啊？不过你张跛子是个爹娘不要的孤儿，哪里有什么老母，你一个瘸腿乞丐还想娶媳妇儿，还想生娃儿。”

张小三一愣，这话怎么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