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绪扶正了叶挽晴的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细细为她擦干了眼泪。

“姑奶奶，拿出以前和我互怼的气势来，别再哭了，别再道歉了。”

“阿绪，你真的是特别温柔的人。”叶挽晴眼中噙满了泪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

“那就别再心存愧疚了，皓月国之旅，也是我的奇遇。我真的很开心，体会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勇气。”

“可是……”

“没有可是。”沈绪朝着慕容堰招了招手，让他走了过来。“堰哥，你先带你晴晴去休息，这里我们来处理就行。”

慕容堰走了过来，从她的手里接过了叶挽晴的手，“阿绪，真的谢谢你。”

“去吧。”她回头温和地安抚叶挽晴，“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不要有太重的负担。”

慕容堰带着叶挽晴先离开了观望的房间，林馥雪站在栏杆边犹豫了片刻，想要开口质问沈绪为什么要网开一面，傅奕走了过来，温柔地安抚了她几声，让她相信阿绪的决定，等十日再看。

林馥雪点了点头，回说阿绪如此做法一定另有用意，选择相信了她。

两人随即岔开了话题，亲昵地离开了那间屋子。

姜染走了过来，对着站在栏杆边的沈绪，不解地询问道：“小姐为何不直接把人杀了？”

沈绪冷笑了一声，语气淡漠，“死从来不是最惨痛的代价，只有万箭穿心地活着，才有机会尝遍这世间一切苦难。”

姜染轻嘶了一声，“小姐，动气伤身。”

“不伤分毫皮肉就能击溃一个武林高手的精神。”

柳章走了过来，适时道：“沈郡主果真是攻心的高手，柳某原本还质疑女相哨楼狙国师的故事是否有夸大其词的成分，现在看来，是在下鼠目寸光了。”

“柳大人就职大理寺十多年，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一手段太过残忍了？”

柳章微微笑着，“方便单独聊聊么？”

沈绪微微点头，姜染识趣地合上了笔记，带着剩余的几人离开了房间。

“柳大人想跟我聊什么？”

“我们在皓月国，收集了一些关于摄政王的传闻。”

“你们调查裴知远。”

他微微犹豫，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摄政王的情史......额......”

“他成过亲，还有十房小妾，对吗？”

柳章点了点头，为难道：“民间甚至传闻他与他的大姨姐有过一段恋情，唯独，没有他与女相的传闻。”

沈绪低下头，开口道：“嗯，我知道，我在皓月国的夫君，是宋凛。”

柳章一愣，“什么！那么说来，你的记忆是完全恢复了？”

沈绪摇了摇头，“我记起了我是女相的事情，但是有一些东西还是很模糊。

叔父、小镇、捕快......加上他对我说的话，所以我推断，他是我的夫君。

不过，他成为东夷少主，甘做慕容曜的鹰犬，与叶帆称兄道弟，便已不再是我的夫君。

关于裴知远，我记起来一些事情，他本身就是个贵族，为救妻子被逼无奈杀义父，与我记忆里丈夫的形象差了太多......

但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一手扶起的摄政王，他为我背负了太多，牺牲了太多，那都是我欠他的。”

“这么说来你也要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江少主么？”

沈绪漂亮的猫眼眨了眨，狐疑道：“你好像很关心江少主？”

“江少主此人，与我在战场交过手，战术不错，手段也不脏，比叶帆靠谱。”柳章中肯地评价道：“最主要，人长得貌美。”

“真是有趣，貌美有什么用？”

柳章笑着摇头，“美貌，可太重要了。传言敢在皓月国造反的诸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除了北方薛家的家主薛彦。薛彦此人，龙章凤姿，剑眉星目，气宇不凡。

几年前，薛彦出使焰阳国，一把折扇就将那句公子世无双诠释得淋漓尽致。我那表弟更是一眼沦陷，至今都扇不离手，可惜只学了他七分神髓，却也足以迷倒永安城的万千少女。听闻女相大人那次网开一面，也全因他貌美。”

沈绪噗嗤一笑，“你从哪里听的那么多谣言。我放过他，倒不是因他貌美。不过你说得对，薛彦若非貌美，可能真的无法活着走出北海国。”

“哦？那还有什么原因。”

沈绪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因为皓月国的丞相被国师杀了，就他最合适。”

“这个理由，很合理，目光深远。”

“彼此彼此，能想出以猎狼令助推山羊计之人，亦非等闲之辈。”

柳章浅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为何能笃定我一定会跟着你的计划走。你就不怕我猜出了你建双城的目的？”

“可你从一开始就猜出来了，不是么？”

“你就不怕我是敌非友？”

“不管是敌是友，不献图，柳章就死了。”

柳章笑了，认可地点点头，“郡主真是擅长透彻人心，说起来，不管是哨楼狙国师，还是山羊祸北海，女相都极擅长用阳谋。在下献图之后的每一步，便只能随着棋局前进，再无后退的余地。”

“人生不都是朝前走的，你为什么要想着往后退呢？”

“郡主所言极是。”柳章并不反驳，而是顿了顿，接着开口道：“不过你好像对我的戒备极强，南关双城计，你甚至做了两手准备。我时常在想，郡主会对我这般戒备，该不会是因为我不够美貌吧？”

“哈哈，当然不是了，可能是你太幽默呢。”

“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幽默的......不过，无论此次我处于什么立场，你都没有把我算在你的阵营里。

柳某是被你当枪头使了吧？”

沈绪欣慰地笑了，毫不否认道：“这不是很明显么，以双城离君臣，以柳章祸柳家，你可是我双城计中最重要的一环。

所谓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更何况柳大人智多近妖，若你为敌，可比你爹难对付百倍。

没有万全的准备，我哪敢把筹码都放上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