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就这么心急火燎又无可奈何地在门外等了不知多久，直等得他又想发狂了，汪太医终于推门出来，告诉他少夫人已无大碍。

可没有亲眼确认，李木终是放心不下，现下总算见到女孩儿安然无恙地自己走出来，心底顿时翻腾起不受控的激动与欣慰。

一个没忍住，他惊喜交加地冲到卫灵儿面前，脱口而出：“灵儿你好些了么？”

卫灵儿揉胳膊的手停了下来，眼睛亮亮地看向他：“你刚叫我什么？”

李木却是一愣，立即后退两步，单膝跪倒，语气懊恼又惶恐：“属下失言，望少夫人恕罪！”

卫灵儿噎住，暗自运了口气，才咬着牙道：“我说……你就不能正常说话吗？”

李木脑子里对“正常”的定义，显然跟她的不在同一本字典里，瞬间更紧张了：“属下知罪，请少夫人责罚！”

尼玛！卫灵儿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心里一阵抓狂。罚罚罚！动不动就请罚！这家伙是有受虐倾向嘛？

一张脸不受控地臭了下来，正要发作，那边“砰”的一声，有东西直接破门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到地上，还骨碌碌打了几个滚儿，竟是个人！

顾不上跟李木生气，卫灵儿赶紧跑了过去，就见素儿正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孱弱无力地咳着血，一脸湿漉漉的泥泞。

回过头，卫子渊正负手立在门口，脸色阴沉，目光幽冷，浑身散发着来自地狱般的阴森杀意，卫灵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地上的素儿嘤嘤哭泣，声音凄惨至极：“你居然……居然连自己的亲骨肉都……”

卫子渊的声音冷若冰霜：“我卫家血脉，岂容你这等贱人玷污！”

素儿僵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满脸的悲愤与绝望。余光看见卫灵儿，脸上瞬间狰狞乍现，竟不要命地扑了过来，却又被及时赶到的李木一脚踢飞。

这边卫灵儿被李木拉到身后护好，那边若妈妈已声色俱厉地指着素儿骂了起来：“好个大胆的贱婢！居心叵测，恶事做尽，竟敢算计大少爷，加害少夫人！”

素儿奄奄一息地瘫软在地，却诡异地笑了起来：“为什么……她可以姓卫？她也无父无母，她也出自乡野……可她、她……却可以一步登天？而我……呵呵呵……”

怨毒的目光冲着卫灵儿剜了过来，仿若来自地狱的幽灵厉鬼：“你凭什么？你不会女红，不会羹汤，不会侍奉夫君，你什么都不会！你连孩子都生不了！可你……你凭什么？凭什么可以占着位子？凭什么！”

卫灵儿无语，这是嫌她占着茅坑不拉屎咩？问题是，关你屁事儿啊！你自己想抱卫子渊大腿没抱上，还怪我喽？艾玛！这就是传说中的远程躺枪嘛？

卫子渊面上一寒，沉声喝道：“来人！把这贱人的舌头割下来，省得她胡言乱语，污了夫人名声！”

素儿脸上的惊恐一瞬而逝，立即发疯般急急地尖叫起来，嗓音凄厉，语速极快，唯恐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一般：“昨晚你明明不要她！你明明宁肯咬破手臂都不要她！如今却又来维护她？为什么！就因为她姓卫吗？就因为我只是个奴婢吗？你昨晚明明那么依恋我！你抱我、亲我，你要了我！你说你会娶我为妻！如今你又不肯承认！你连我腹中孩儿都不要！那是你的亲骨肉啊！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我能为你生儿育女！我能服侍你！我能满足你身为男人的所有需求！你却、却非要这个连床都不让你上的恶女人！你若真不需要女人，那你昨晚又怎会那般欲火焚身！你若真的非她不可，你又怎会与我缠绵悱恻？整整一宿都停不下来！你……啊！”

一声惨叫，伴着喷涌而出的汩汩血柱，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甩到地上，滚上了肮脏的尘土。

卫灵儿都来不及回味素儿话里的意思，便心惊肉跳地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不禁浑身发抖，寒气直冒。

李木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害怕与战栗，不动声色地移动方位，更加严实地遮挡住女孩儿的视线，双拳又紧了几分，忍了几忍才控制住想要回身拥她安抚的冲动。

院中，几个家丁手脚麻利地清扫着地上的血迹，两个府兵把早已晕死过去的素儿拖了出去。

卫子渊黑着一张脸，强忍住翻腾不已的杀意，视线追随着素儿半死不活的身体，刚移到院门口，便猛地一震，顿时如坠冰窟。

一道浅蓝色的身影正立在院门外，怔怔地望着他，脸上的神情繁杂难辨，目中却透着无尽的失望。

是丁沐凡！

四目相对，丁沐凡瞬间泪如泉涌，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跑。

“沐凡！”卫子渊惊呼着想要追过去，却似是浑身被掏空般一个踉跄，脚下泛软，眼前发黑，顺着回廊台阶便不受控地滚了下去，被李木和几个府兵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才总算没有跌倒。

卫灵儿这会儿也缓过了劲儿，气急败坏地冲他吼：“你先赶紧把这儿的烂摊子处理好，我去替你跟沐凡解释！”

说着一路小跑地追丁沐凡去了，远远地对着若妈妈留下一句话：“你们看好他，可别再让他喝酒啦！真特么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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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沐凡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暗骂自己没出息。

大户人家的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府里随便找个通房丫头，或者一时兴起，随机临幸两个，也很常见，否则，堂子里哪儿来那么多没人要的小贱奴？

而有关他们没有圆房或者无法生育的猜疑和流言，也早就隐隐传了出来，这让有心的小丫鬟觊觎上，妄图通过帮主子生儿育女改变命运，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更何况，卫灵儿跟他是假婚，那丫头又不会侍奉人，肯定无法满足他，而自己又因为身世问题不能嫁他，所以他才不得不……

所以，都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事儿，自己有什么好哭的！

丁沐凡拼命找理由安慰自己，可眼泪不仅没止住，反而越来越凶！

为什么，听到那女婢说“你抱我、亲我，你要了我”，自己会这么难受！心口就跟堵着巨石般，压得她生生发疼。

那个男人，英年才俊又身居高位，有多少女人想去投怀送抱都不奇怪，他也有足够的资格坐拥无数佳丽，为何要为了她丁沐凡一个人而委屈自己呢？

呵呵呵，丁沐凡忍不住狠狠地自嘲，男人的顺嘴承诺而已，自己居然还当了真？她是不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