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唱那首曲子是大不敬，不唱就是欺君，他总能有个把柄来拿捏这个难搞的女人。两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我看你能给我装疯卖傻多久！

卫灵儿也在心中默默地狞笑，不就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嘛！你以为老娘只会歌单上的几首歌？前世里姐搞直播不比这时间长？再说了，还有抚琴喝茶插科打诨的机会，熬过俩时辰有啥难的？

于是，并不明了两人心思的吃瓜群众们，就被迫旁听了如下一场震惊四座的对话，哦不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场附带现场互动的直播演唱会。

卫灵儿：“我和我的祖国……”

江枫：“不是这个！”

卫灵儿：“一条大河波浪宽……”

江枫：“也不是这个！”

卫灵儿：“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江枫：“不是唱祖国的！”

卫灵儿：“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江枫：“也不是唱家乡的！”

卫灵儿：“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江枫暗自发愁，这丫头怎么还会诗词歌赋？这要是让她信手拈来随便谱个曲儿唱下去，两个时辰还真不够她唱的……

只得主动缩小范围：“朕提醒你一下，那曲子是唱三国的！”

卫灵儿：“滚滚长江东逝水……”

江枫：“不是你歌单上的！”

卫灵儿：“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江枫：“不是笼统唱三国，是唱三国里的人！”

卫灵儿：“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江枫：“不是很多人，是特指三国里的一个人！”

卫灵儿：“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江枫：“不是唱诸葛亮！”

卫灵儿：“千古豪杰英，谁人不识公瑾……”

江枫：“也不是周公瑾，是魏国人！”

卫灵儿：“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嗓音凄婉，眼神哀怨，那叫一个委屈吧啦、期期艾艾。

江枫差点儿被她气乐了：“同根生？”

“对！”卫灵儿认真脸：“都是炎黄子孙，华夏后裔，真要追根溯源起来，还不都是一家人？难道不算同根生么？”

压下溢满胸腔的笑意，江枫干脆直说：“好吧，朕就再明确一下，那个人是曹操！”

卫灵儿：“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江枫：“不是他唱的，是唱他的！”

卫灵儿轻咳一声，强作淡定地端起一碗冰糖雪梨，慢慢啜饮，默不作声。

江枫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拖延时间，心说这还有小半个时辰呢，你个死丫头，有本事给我喝上半个时辰？

卫灵儿自是将他的得意看在眼里，心里那个气。

你丫一国之君不该日理万机吗？不忙你的国家大事去，来她这儿没完没了是怎么个意思？她不就不过脑地唱了首大不敬的歌嘛！值得你这般往死了逼？

一时间也来了脾气，暗暗咬牙，小样儿你以为姐姐我只会唱那一首讲曹操的歌？

于是，趁着缓缓喝梨水的档，卫灵儿快速地将歌词在脑海中滚了几滚，该改的改、该调的调，确定没有大碍了，这才放下碗，皮笑肉不笑地盈盈一拜：“陛下稍安勿躁，臣妇这就唱一首讲曹操的曲儿，为陛下助兴！”

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唱腔，似是毫无曲调的平铺直叙，却又带着慷慨激昂的节奏与嘶吼，还穿插着悠长的空灵哼唱：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若是英雄，怎么能不懂寂寞

独自走下长坂坡

月光太温柔

曹操不啰嗦

一心要拿荆州

……

尔虞我诈是三国

说不清对与错

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

任凭人评说

……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若是英雄，怎会怕这寂寞

……

一曲唱毕，江枫听得有些失神：“英雄……寂寞么？”

卫灵儿恭恭敬敬地起身回话，眉眼微垂，却是字字铿锵：“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一般人哪有能力抵御那高处的寒凉，当然只有英雄豪杰，才能登上高处，为天下苍生遮风挡雨，守护安宁！世间英雄本就稀少，能登上高顶，并在风雨中站稳脚跟、备受拥戴的，更是凤毛麟角，人中龙凤。能碰上一个，都是我等凡夫俗子三生有幸，哪敢奢望更多？只是苦了那高台之上，为我等造福天下的孤胆英雄，无可匹敌，也就意味着，注定寂寞！但既是英雄，必然是刀山火海闯荡过来的，什么世面没见过？岂会被区区寂寞打败？我等黎民百姓受英雄照拂，帮不上大忙，只能用安居乐业来报答英雄的恩惠，彰显英雄的成就。”

说着，双膝跪倒，郑重行礼：“但求英雄龙体安康，长命百岁，为其子民打造一个安稳盛世，千古流芳，吾皇万岁万万岁！”

被卫灵儿这么一番慷慨陈词带着节奏，早就听傻的众人更是心潮澎湃，呼啦啦跪倒了一片，高呼万岁！

江枫：“……”

待众人情绪稍歇，江枫不甘心地问：“自古美人爱英雄，卫夫人就不想着常伴英雄身边，辅助英雄匡扶众生？”

卫灵儿跪得端正，不卑不亢：“小女子打小就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英雄所在的高台之上，寒风刺骨，刀光剑影，哪是我这等平庸之人能受得住的？到时别说陪伴辅助了，搞不好还成了拖累，万一因此害了英雄，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小女子虽然贪生怕死，没啥出息，但也不想遭千夫所指，遗臭万年，还望陛下成全！”

说着，再次趴伏在地，行了大礼。

江枫默然，盯着跪倒在脚边的女孩儿半晌无言。

原来，这才是她执意要留在卫府的原因？原来，卫子渊并没骗他，这丫头如今的境遇，竟真的……是她自己主动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