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明不说话，只静静地回望着他，眸光深邃，面色沉静。

两个男人就这样无声地相对而坐，将自己映入对方的瞳仁，再看进自己的眼里。

良久，不约而同地，两人缓缓放柔了眼角，相视而笑。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乐天自嘲地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我没你细心，没你体贴，没你会照顾人，更没你懂她。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对她的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也没薛凯涛那样的家国情怀，没无忧那样的担当与无私，甚至连辛勇他们都比不过，我没他们那种牺牲自我的觉悟。我承认，我这人是挺自私的，我首先想到的都是我自己。尤其是遇到梓林后，我就只想着索取，索取她，也通过她索取你们。只是吧，呵呵……”

他双手掩面，笑得有些呜咽：“从没人教我什么是索取什么是奉献，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牺牲，从没人教我啊！我那会儿吧，呵呵，就像个溺死在噩梦里的孤魂野鬼，无法呼吸，也没有心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知道，除了这样麻木又痛苦的活着，我还能怎样？直到遇上了你们，遇上了她……”

乐天压了压喉间的情绪，低声呢喃：“那个时候，我就像在窒息中寻到了一丝氧气，就像在黑暗里看见了一道光，那道光，让我有了心跳，有了真正的呼吸。我哪儿顾得上想那么多啊？我就只想着抓住那道光，让那道光带我走，带我离开那个噩梦，却从没想过，我也有可能把黑暗带过去，把那道光也拖进黑暗，跟我一样被噩梦吞没，永世不得超生。直到那一天……”

他疲惫地仰靠回沙发上，揉着额角轻笑：“那一天，我远远地看到你俩站在一起，看她笑得那样纯粹，那样美，与世无争，干干净净，却是毫不设防，单薄又脆弱。那一瞬，我忽然意识到，那道光，可能远远没有我带来的黑暗强大，她救不了我，救不了我啊……所以我走了，一个人走了。我选择了放手，放开那道光，放她离开我，放他跟你回到阳光下，回到没有我的生活，过你们的小日子去。而我呢，就一个人回我的噩梦，不再打扰任何人。我原以为，这已是最大的仁慈，最大的牺牲了，可没想到，没想到啊……”

乐天闭目长叹，语带自责：“我现在才明白，那道光，不是来拯救我的，而是特么要我来守护的！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很多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无力回天，也不想推脱……”

缓了缓，他压下眼底的潮意，重新坐直了身子，对姜以明坦诚道：“姜以明，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乐天，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我现在可以活在黑暗里，就为了守护黑暗外的那片阳光，守护阳光下的那些笑容，我可以！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都可以有血有肉地活在黑暗里，为黑暗外的人们撑起那片天，不求回报，心甘情愿！因为……”

他点着自己的心口，神色郑重，字字铿锵：“那道光，已经在这里了！我，乐天，也可以做一个发光的人，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