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秋生又一次想错了。

“……我原本正打算找机会跟你说，不用刻意让着他，即便是他拿不到特训营的第一名，我也不会再拦着他去作战部。只是，我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找你谈话，嘉铭就不用参加考核了……”

信纸上娟秀的字体有一抹模糊，那是……一滴泪吧？

“……我当然舍不得他去，他爸爸已经没了，我只剩他一个儿子，老温家也只有他这一个孙子，谁都舍不得。可是，儿大不由娘，我知道我早晚都拦不住他。我也知道，他放不下他爸爸的死，也放不下老温家的责任。

只是，这小子跟他爸爸一样，总觉得自己很牛很厉害，总喜欢不知天高地厚地往前冲。所以，我需要他明白，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希望他能认真地对待特训，踏踏实实地学一些保命的本领，真上战场了也能起到该起的作用，而不是莽撞无知，白白送命……”

秋生心里面那个支离破碎的废墟开始发酵，酸胀得厉害。

原来，他是真的，一直都在认真地参加特训，认真地想要学功夫，而这一切的付出和努力，都只是单纯地为了……能认真地上战场？没有其它任何图谋！

“……嘉铭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特别厉害，还特别勤奋，人也踏实靠谱，不吹牛，不张扬，他从你这里学到了很多。我从没见他这样心悦诚服地夸一个同龄人，很高兴他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秋生脑袋里轰的一声，混沌一片。

他没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会在背后这样夸他，夸他这个……理应只配当炮灰的小角色？

“……嘉铭留下的最后一缕意识跟我说，他最后制服异兽的招数，就是你教给他的。这让他很兴奋，也很得意。他说他其实还没准备好上战场，遇上这种意外，原以为只能等死了，没想到你教他的功夫那么厉害，让他不仅能凭借一己之力拦住异兽，救下了梁聪和你的女友，临死前还给了异兽致命的一击，没有白死。他说他这辈子没有遗憾了，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认识你太晚，没来得及多学一些厉害的功夫。他让我代他谢谢你……”

信纸上的模糊印记迅速扩大，晕染出一片潮乎乎的茫然与愧疚。

泪眼婆娑间，秋生惊讶地看到，他还没来得及道歉的对象，居然先对他说抱歉了！

“……很抱歉这么晚才告诉你这些，请体谅我这个悲痛欲绝的母亲，实在是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平复下来处理这些事。嘉铭的葬礼就安排在下个月的初七，诚邀你携女友前来参加。

孩子，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也不好受。我听说你每天都在拼命工作，女友也在医院还没痊愈。斯人已逝，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阿姨希望你能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好好生活。

孩子，来送送嘉铭吧，他看到你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视线彻底模糊前，他看到最后的落款是：

一个伤心并心怀感激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