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梓林有些听不下去了，不满地问：“就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没有……”秋生垂下眸子，黯然道：“事实上，我那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是公道。我虽然很怕很难受，也很想哭，但我压根儿就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笨的，我连他们说的喂狼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我慢慢地看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能再回村子了，因为他们都不想我回去。他们一看到我就要打我骂我，还有些人会对我笑，一边往我身上丢石子一边冲我大笑，笑得让我很不舒服……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但我知道不会再有人给我饭吃了，哪怕是我很听话地脱了衣服让他们摸，也没人再给我饭吃了。我只能走，按他们说的，一个人进山喂狼去。那是冬天，南方的冬天虽然不会下雪，但不穿衣服的话也会冷，山里更冷，尤其是晚上，很冷很冷……”

秋生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膝，讷讷地回忆道：“我就这么在山里瞎溜达着，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就只觉得饿，只觉得冷，浑身没力气，越来越走不动了……后面我真的走不动了，我就躺地上睡觉。过去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阿婆就跟我说过，睡着了就不饿了。所以我就让自己睡觉，拼命地睡过去，睡到后面也不知道算不算睡着了，反正我还是觉得很饿很冷，但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想动一下都很难……我那时应该是快死了吧？可我那会儿都不知道什么是死，就只觉得很痛苦，很难受，很想赶紧睡过去……我后面终于睡着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她……她喂我吃东西，给我找衣服穿，她让我叫她师父……”

秋生的眼神有些涣散，很多年前的记忆浮现出来，模糊又清晰。清晰得终身难忘，模糊得又与故事里的浑浑噩噩如出一辙。

不知所措间，一个稚嫩的声音忽地在他耳边清脆道：“我叫阿泥，你叫阿木，记住了吗？你叫阿木！你以后就管我叫阿泥，记住了吗？阿木要听阿泥的话！”

如梦呓般，秋生喃喃地说：“她说我叫秋生，她叫师父，她让我以后就管她叫师父，要听她的话……”

“秋生不是你的本名？”薛梓林讶异地问：“这只是你师父给你起的名字？”

“或许吧，我已经不记得我之前叫什么了……”秋生道：“反正吧，遇到师父之后，我就只叫秋生，她说我叫秋生，我就叫秋生……”

薛梓林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只得没话找话地问：“你师父……对你很好？”

“或许吧……”秋生反而不确定了：“她让我听她的话，她说我离开她就活不了，所以必须听她的话。我那时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了，就是遇到她之前那样，真的很痛苦，我不想再死了，我很怕死，所以我就听她的话。为了活下去，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都不去想她为什么让我做那些事，我就只是听她的话，从不敢打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