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满歌告假未向皇后娘娘请安，絮晚与静好皆是无精打采地坐在位置上。

皇后娘娘照例关心了一番梁琼华和宁舒颜后，才将话题转到絮晚二人身上。

“于小仪，昨日池嫔只见了你们两个，她身体可好？”

絮晚站起来，眼圈泛红，“回皇后娘娘，池嫔有皇后娘娘关心，定会大好。”

云瑶悠用手帕捂着嘴巴娇笑，“昨夜池嫔宫里闹了一宿，说是梦魇不止，听着真是可怜。”

絮晚强扯出微笑，“池嫔近来劳累，想来不多时就可以恢复如初。”

云瑶悠一噎，她可不是劳累吗，一朝为嫔，成一宫主位。

“听闻文太医说池嫔娘娘身体康健，也不知道是不是池嫔福薄，压不住一宫主位的富贵。”何婉悦悠悠开口。

静好听罢这话，顾不上正要开口的絮晚，兀自说道，“池姐姐的嫔位乃是皇上亲封，何美人是要说皇上识人不善吗？”

何婉悦抿嘴轻笑，“皇上恩德，也该池嫔承受得住才是。”

絮晚微微抬眸看向谷梁燕姿，只见她沉默地盯着一旁小桌上的茶杯，没有开口的意思。

“何美人慎言，”絮晚开口，“既是皇上恩德，那何美人的意思岂不是因着皇上恩德，池嫔才会成今日模样，这便是陷皇上于不义之地。”

惠德妃娘娘也附和道，“皇上既给了池嫔如今的位份，便说明池嫔值得，何美人不要钻了牛角尖。”

皇后娘娘看够了戏，也觉得这话题不可继续下去，开口阻拦了几句，便让众人跪安了。

出了凤仪宫的门，何婉悦看着絮晚与静好肩并肩地走在一起，只觉得心里的闷气不从一处来。

一者是如今满歌已经成了半个废人，于小仪和游常在还是这般维护她，让何婉悦不喜。

二者，何婉悦本就打算对宁舒颜的肚子下手，然后嫁祸满歌。虽说还没有计划，可满歌如今突然“病重”，那只能另寻他人来陷害。

何婉悦看着走在前面的钱婕妤，眸色暗沉。

“蕊儿，去延福宫。”

到了延福宫，却发现连絮晚与静好都被拦在殿外。

桃枝只说满歌昨夜劳累，白天嗜睡，此时未醒，且若思姑姑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何婉悦悻悻离去，连带着许多过来凑热闹的妃嫔也跟着散开。

絮晚与静好相互搀扶，看着就像是天塌了的样子。

云瑶悠甩着她的帕子回到了东偏殿，只觉得心情舒畅。

一连十日过去。满歌白日昏睡，茶饭不思；夜里频频梦魇，吵闹异常。

连人瞧着都瘦削了几分，看着下一秒便会一命呜呼。

絮晚与静好几乎一天三遍地到延福宫正殿吃着闭门羹，偶尔满歌精神好便会见一见她们。

其余的，康贵妃与惠德妃皆派了贴身侍女过来问候一番，皇后娘娘身边与梁贵人也派人送了补品过来。

皇上只在第三日和第七日时到延福宫瞧了正在昏睡的满歌一眼，此后便不再进过后宫中除皇后娘娘外无孕的妃嫔的宫殿。

后宫众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谣言逐渐传出。

有说满歌压不住一宫主位的恩宠，因而才会天降惩罚；也有人说是满歌替太后娘娘抄录佛经时生了不好的心思，因而佛祖显灵，要教训她一番。

更有人说，本来有人招了邪祟进宫要害太后娘娘，结果当日满歌进了寿华宫，反而替太后娘娘挡了灾祸。

亦有人认为满歌装病为着博皇上恩宠，谁知此计失败，自知无脸见人，只好一直“病”下去。

所有事情都传得有板有眼，而当事人却在内殿安静地下棋，不为流言蜚语所困扰。

“娘娘，”若思进来，“药已经配好了。”

“寝宫内的那个小女孩已经醒来，只是像是吓着了，不哭也不闹。”

满歌只是点头，她在思考着言辞刚刚探听到的消息。

嘉佑国钦天监监正必须为结净之身，上天才会将正确的星像呈现给钦天监。

可言辞那日在钦天监处躲守时，为了躲避巡逻的侍卫，误入了钦天监十日一闭关的“星命殿”中。

星命殿是嘉佑国历代帝王眼中的“神殿”，监正于星命殿中闭关出来，便有可能窥得天机，有利于嘉佑国代代繁华。

所以星命殿历来只许监正进入，连皇帝都不可踏进那个地方。如若不然，天降惩罚，嘉佑国历代繁华将毁于一旦。

近来七日本就是监正闭关的日子。那夜言辞行动不慎被巡逻的侍卫发现端倪，言辞东躲西藏，远远看见星命殿背面的一扇窗户半开着。

言辞听着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得告了一声“恕罪”便闪身从窗户处进了星命殿，却见窗户底下两具衣衫不整的身体正在调情，那女子的手正扶在窗框上，旁边榻上还有一个小孩酣睡。

那女子见了言辞，惊慌失措地往男子怀里躲着，那男子却是脸色正常，轻车熟路地掀开旁边的笼子，抓着一只花猫从窗户丢了出去。

言辞听着殿外越近却越轻的脚步声，以及侍卫头子的一句“竟是一只花猫，快快离开此地，莫要惊扰监正。”后，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

她闻着殿内的薰香，轻挑眉毛，拔下头上唯一的簪子走向向正酣睡的小女孩，指向她的脖子。

那边男子已经护着女子穿戴整齐，他自己也慢慢悠悠地穿上长衫，才装模作样地朝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言辞行了一礼，“姑娘好身手，下官可以护着姑娘出宫，保证姑娘姓名无虞，只是作为交换……”

“你是钦天监监正？”言辞变换声音，打断他说话。

那男子又拱手一礼，“在下正是。”

言辞将那簪子逼近那小女孩几分，看着女子愈发惊慌的神色，心下了然。

“钦天监监正须保持洁净之身，如今你在星命殿如此行事，就不怕皇上怪罪？”

监正微微一笑，“所以，本官愿与姑娘做个交易……”

言辞收起簪子，“交易倒是不必，我乃顺贵人的贴身宫女，不须逃出宫去。”

监正脸色一慌，“姑娘身手如此好，竟只是一个小小宫女，不如下官出关后向皇上讨了你来，保你此生衣食无忧。”

言辞在殿中踱步，观察着星命殿里头的构造，见里面有着三人起居生活所需物件，心中暗叹监正的胆大包天。

“监正何必转移话题，我只需咬死我不会武功，凭着顺贵人如今的恩宠和太后娘娘的关系，我定可以逃过一劫。可监正如今妻儿俱在，我只需现在到星命殿外引来侍卫，那监正只怕人头落地。”

监正将手背在后面，那女子眼泪滑落，嗫嚅着要监正救救他们的女儿。

监正将星命殿的薰香吹灭，正面对上言辞，“敢问顺贵人寻下官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