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得差不多，絮晚和静好的心也安了下来。

再聊了一会儿旁的话后，絮晚便拨了拨满歌的流苏。

“好了，我们得走了，再待着，皇上怕就要多想了。”

满歌心中有些失落，脸上却不显，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絮晚和静好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凤仪宫后殿。

因着满歌方才所说之事，两人心中都各有心事，因此脸上都见严肃之意。

对絮晚而言，这事情能否成功还是未知数，她在想着若一朝事败，满歌惹了雷霆之怒她该如何帮着善后。

而对静好而言，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她曾有一个于游府而言的不是十分上得台面的身世。

从前，她也曾盼望着可以天降仙人，让她能够痛痛快快地读书认字，过上饱暖的日子。

后来，她进了游府，曾经的梦想成为日常。她开始记挂从前一起受苦的姐妹。

可那时她刚进游府，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被带回去，日日担心害怕，小心谨慎。

后来，她渐渐明白游府养她的用意，也明了了游母的性子。

她得了游母的首肯，取了一大笔银子要去救济曾经的姐妹们。

可惜，一晃三四年过去，彼时大多十一二岁的姐妹们卖身的卖身，卖艺的卖艺，嫁人的嫁人……

她打发去的婢女带着原封不动的银钱一脸失落地回来——无人愿意受她的馈赠。

她们处在黑暗之间，习以为常，且不肯接受一丝光亮。

若，她胆子再大些，她再早去些……

静好不敢想了。

想象中的美好会与残酷的现实有极大的反差，如此不过是给空想的人扎上无数个深深的窟窿。

痛苦，却无可奈何。

她只知道，她现在可以做些什么。

这或许就够了。

而两位娘娘各有心事，服侍她们的贴身婢女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

出了凤仪宫大门后，画屏警觉地暗暗拉了拉絮晚的衣袖。

絮晚装作不经意地往前一瞥，恰好看见一抹离开得极快的身影。

静好凝眉看向璎珞。

再看到璎珞点点头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走上去挽住絮晚的手臂。

“姐姐，”她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皇后姐姐待我们这样好，我们当真要那样做吗？”

絮晚挑眉，冷哼一声，“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难道，你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静好回答得不假思索。

絮晚声音毫无起伏，“这便对了。”

“你记着，往后只有你我二人时，她便不再是你的姐姐了。”

“好好的初一还要与她做戏，当真是累得慌。”

听着她们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那小宫女终于控制不住拼命打颤的双腿。

皇后娘娘，要被算计了！

宫中手段她也略知一二，可她只是一个十分安分守己的粗使宫女，遇着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飞奔回去要告知刚给了她赏赐的李欢欢。

欣岚殿中，李欢欢听完那小宫女的话，只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来自己尚未入宫的时候，父亲常与她说，宫中池氏、于氏、游氏三位娘娘十分亲密，让自己不得轻易算计任一，要尽量打好关系以待来日呢。

可她偏偏不信。一个是皇后，其余两个是位分不高的妃嫔，怎可能会亲密无间。

你看，还不是自己说对了。

在李欢欢看来，没有利益的情谊，是不可能长久的。

而纵观絮晚和静好的晋升路，似乎没有一次是明面上和满歌有关系的。

入砚看出了自家小主的蠢蠢欲动，当即开口，“小主，奴婢觉得，这倒是一份十分好的礼物。”

边说着，她立即让那小宫女退下，而后看着李欢欢。

“是大礼，不过不是利于她的大礼。”李欢欢盯这入砚，目光灼灼。

如今，秦惊鸿小产，怀着身孕的宁舒颜又被打入冷宫，便只剩池满歌一人有孕又有宠了。

可旁人都成了这个样子，她池满歌怎好独树一帜呢？

如今，也该是轮到她李欢欢出手，让池满歌尝一尝一朝无宠的日子了。

想着，李欢欢开始细细斟酌起来。

要先与絮晚等人打好关系。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直说就是了。

还须得寻一个时机。

而这样的时机很快就会送到李欢欢跟前。

她只需自个入瓮，其余都不用多想。

凤仪宫中。

看着二人离开，若思和桃枝才将一直热着的早膳端上来。

可满歌这会心系太多也吃不下什么，草草吃了几口便让撤下去了。

此时已然将近隅中，满歌缓步到了东方瑾琮的卧房中。

经过夜里一闹，东方瑾琮还在酣睡，而东方元宸则缩成小小的一团躺在他身旁，也正睡得香甜。

“准备给各宫的赏赐可送过去了？”

满歌给东方元宸和东方瑾琮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出了卧房后问道。

若思点头，“方才已然送了，是桃枝亲自带着钱福厚与木枝青枝秋枝灵枝去的。”

满歌不应声，只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茫茫。

真干净啊。

也不知道在别的地方，百姓们可有炭火取暖，可像她一样穿着暖和的衣裳，还可守护三个亲生孩儿。

若思察觉到满歌低落的情绪，默默扶着满歌回到了东配殿中，给她摆回上次没下完的棋局。

她需要一些时间消解，而自己作为奴才，自然是给她摆好打发时间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棋局解，而桃枝等人也顺利回到凤仪宫。

不多时，端贵妃娘娘、絮晚与静好宫中也打发人出去给各宫送礼。

而收了满歌的礼的妃嫔们自然也是急急地回着自己一早就备好的东西。

宫道上忽然人来人往的，多了几分让人眷恋的气息。

欣岚殿中，李欢欢看着眼前摆着的四份礼物，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她可以以谢恩之名去拜见于絮晚和游静好啊！

可这样一来，自己就得先去拜见了池满歌和钱明珠。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李欢欢想道，“成大事者，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