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边渐渐泛起了暮色，整个公寓都开着透亮的光，除了这间。

宽敞松软的大床上，一个女孩儿睡颜平静。

床头只开了一盏小灯，微弱的光线投在地板的一隅，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地板上，静静的看向她。

洛灵似乎在梦里翻了身，她再一次成功压到了自己的长发。

她醒了，侧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他衣着整洁，头发垂在额前，挡住了眉尾疤痕的一部分。

洛灵眼睫眨了眨，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她怎么会一睡醒就看见余玦。

他的那双眼睛，是好看的丹凤眼，此时正看着她，眼底泛红。

他很疲惫，看起来像是睡眠不足。

“你多久没睡觉了？”洛灵维持着侧躺，像在问梦里的人。

“不到48小时。”他平静的回答她。

“为什么不睡觉？”

他静默片刻，抬头看她，声音低沉，“你为什么又消失？”

“消失？”洛灵的大脑，慢慢从睡得太久的昏沉里渐渐清醒。

“我是回家。”

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在房间里环顾。

她想起来了，她今天回来，还在想怎么安置小陶的住所。

后来，她听见了余玦的脚步声。

洛灵身子往前探了探，离他的距离近了。

黑色的瞳孔注视他，“你想把我关在这里。”

她注意到他眼神没有波动，她退后，唇边噙着笑意。

“你不会以为你能关得住我吧，别天真了。”

她会被他带到这里，只是因为一开始没有对他防备。

她不是普通的人类，那只猫也不是普通的猫。

想到小陶，小陶在卧室门口探出头，此刻正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们。

“我想试试。”

洛灵从床上下来，往门口走，“好，看看你打算把我关在哪儿？”

像她的父亲一样，下令将月芜囚禁了半生。

但她知道，余玦并不会真的关她。

她也只是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站在冰箱面前，她回头问他。

“我可以打开吗？”

“嗯，你随意。”余玦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

她在冰箱里拿了一份慕斯，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的吃。

一杯水搁在她面前，抬头的时候。

洛灵看见他眉尾L型的疤痕。

她放下勺子，手指指向自己的眉尾，“你这里的疤怎么来的？”

“撞的。”他语气平淡。

“能撞成L形吗。”

这个L看起来十分标准。

他没有说话，门口的门铃响了。

屋外站着吴翊，他有些忐忑，就余玦昨天的样子，今天未必会给他开门，让他进去。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按一遍门铃。

门从里面打开了，吴翊惊讶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余玦接过他手里的餐盒，顺手要将门关过去。

吴翊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盯着余玦平静的脸，反复确认，余玦好像又正常了。

余玦关门的力道加重了一点，眼看自己要被关在门外。这时，吴翊透过门缝看见屋内不远处的洛灵，她也正偏头往外看。

“洛灵小姐。”吴翊忙和她打招呼。

洛灵看见了小吴，和他打招呼，“你又来给余玦送饭吗？”

“嗯。”吴翊点头，余玦今天没让他来，他只是借着送晚餐来看他的状况。

现在碰见洛灵，像碰见了救星。

果然，余玦听到洛灵和他说话，手从门把上松了，拎着食盒走向餐厅。

洛灵走到门口，听吴翊笑着对她说：“洛灵小姐，好久不见。”

“有很久吗，前两天不是刚见过。”

吴翊现在看见洛灵，仿佛看见了亲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洛灵的嘴角抽了抽，吴翊也知道自己这句话乍一听挺夸张。但他现在内心就是很喜悦，余玦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可能真的归功于眼前这个人又出现了。

吴翊拿出自己的手机，“洛灵小姐，我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啊？”洛灵愣住。

“不，不方便？”吴翊问。

“不是。”洛灵摇头，她在想她的手机号码。

“喔。”她想起来了，拿过吴翊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洛灵的手机经常被她随意一扔，她很少用手机。在这个世界，没什么人会联系她，她也不太需要联系谁。

她输完号码，把手机还给吴翊。

“你可以走了。”

洛灵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门推上。

门外的吴翊朝洛灵挥手。

她又和余玦一起吃晚餐了。

餐桌上，洛灵差不多吃饱了。

她抬头看对面的余玦，他今天似乎胃口还不错，从头到尾，不紧不慢的陪着她动筷。

“你在看什么？”

他突然放下筷子，抬眸和她对视。

她没说话。

他便自问自答，仿佛在为她答疑解惑。

“这个疤，一部分是撞的，一部分是自己添的。”

洛灵的视线没有从他的眉尾移开，他修长的手指沿着疤痕的纹路，“这里是撞的。”

他的手指滑过倾斜的I，随后手指落下，“剩下的不是。”

“你自己划的？”

他把I添成了L。

“嗯。”他没有否认。

“你疯了。”洛灵难以相信余玦在伤害自己。

“嗯，我疯了。”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沉船事件以来，他没有受过重伤，最明显的一道疤是眉尾的I。

这道疤像在时时刻刻提醒他，别忘了他曾经做过什么，是别人在他脸上刻下的烙印。

而后面添的这一笔，是他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

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有两个人在沉船事件里失踪了。

她们的姓氏缩写L，她们或许是因为他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些，日日夜夜，都在提醒他。

“L的意思是？”

洛灵没想到，他会如此平静的说自己疯了，就像今天喝了一杯水一样平常。

“你。”

“我？”

他们平静的对视，他拿起一旁的手机，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我在余玦的云盘里，发现了你们的合照。”

手机屏幕对着洛灵，洛灵眉间轻蹙。

他称呼自己余玦，而且手机里的这张照片。

林欣记得，是大头在A 大校园里拍的林林和余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