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几人被吓得尖叫出声。

嘈杂中，有人哽咽着哭道：“会……会不会，是有那猥琐小人，冒名顶替啊？”

萧景容：……

就在这时，有宫人前来宣旨，说是小皇帝要见萧景容，有急事商议。

萧景容一离开这宫殿，外边的电闪雷鸣便小了许多。

众人顿时呼了一口气。

小皇帝正在书案前练字。

他虽小小年纪，此刻却已有萧景容的风范，若非那脸颊上的婴儿肥过于明显，说他是缩小版的萧景容也不为过。

见了萧景容，他便放下笔，笑眯眯喊道：“王叔可来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王叔不必多礼，快坐。”

萧景容坐下来，却问道：“陛下功课习得如何？”

小皇帝便将自己的功课拿给他看。

待他看完了，才看向小皇帝问道：“陛下找臣，可有要事？”

小皇帝便道：“无甚要事，只是朕有些许时日未曾与王叔好好聊过，有些体己话，想要与王叔说。”

萧景容便笑着，看着他柔声道：“陛下想要与臣说什么？”

“王叔……”小皇帝看着他，想了想，才道，“比起从前，似乎温柔许多，若在以前，王叔不会与朕这般说话的。”

“嗯？”

“王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与府上的那位沈公子有关吗？”

萧景容顿了顿，才拉着小皇帝的手，轻声道：“陛下可是听旁人说了些什么？”

小皇帝道：“王叔不必担忧，宫里确实有人在朕耳边说了些不好的话，但朕不是小孩子了，分得清是非对错，江山社稷又岂是一人可以颠覆的？更何况，王叔为了睿国，鞠躬尽瘁，劳心劳神，朕若因旁人三言两语便与王叔离心，岂不是昏君？”

“陛下……”萧景容眼底露出欣慰，“臣能得陛下此言，便是来日死无葬身之地，也算死得其所了。”

小皇帝却认真道：“王叔不会死的，便是将来王叔娶妻生子，朕也绝不会怀疑王叔。”

“臣知道。”

“可王叔还是不愿成亲生子，对吗？”

这一突然发问，倒是让萧景容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笑着看着小皇帝道：“臣不愿娶妻生子，并非担忧陛下不信任臣，只是臣有自己的顾虑，况且……臣并无心仪的女子，又何苦糟践他人？”

“那沈公子呢？”小皇帝着急问道，“王叔不是喜欢沈公子吗？”

“臣是喜欢他，但……他是个男人。”

“朕可以为你们赐婚！朕若赐婚，旁人必不敢多说！”小皇帝又道，“若有人敢多嘴，朕便砍了他们！”

“皇上……”萧景容失笑，“此事与旁人多不多嘴无关，臣若想娶他，便是皇上不赐婚，臣也一样会娶，不会管旁人多不多嘴。”

“那王叔为何不娶？”

这回萧景容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小皇帝小心翼翼道：“也是因为他是男人吗？男人与女人不同，娶了也无用，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萧景容却很快否认了。

可接着，他又沉默了。

小皇帝便道：“那是什么意思？”

“陛下为何要问这些事？”

“朕先问的，王叔应该先回答朕的问题。”

萧景容笑了笑，但很快，那笑意又消失了。

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小皇帝明白自己的心思。

许久后，他轻声说道：“陛下，臣喜欢他，很喜欢……但是，臣也只能喜欢他。”

小皇帝没听懂，小声说：“王叔喜欢他，不就可以娶他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喜欢他，所以不能娶他。”

“……朕没听懂。”

萧景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把小皇帝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说道：“陛下也不用懂，只要记住一件事便可。”

小皇帝仰头看他，认真请教道：“什么事？”

“陛下若想做个好皇帝，那便不要爱上任何人，既要为君王，便该以江山社稷为重，君王不该有软肋，更不该爱人，若心中有了比江山社稷更重要的东西，便无法爱民，爱一人之心，是无法再爱众人的，偏私者，往往不得善终。”

小皇帝半懂半不懂，只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却又觉得让人很难受。

他看着萧景容道：“那……王叔是为了江山社稷，所以不能娶沈公子吗？娶了沈公子，王叔就不能兼顾天下苍生了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肩负重担者，终有一天会面临着选一人或选苍生的局面。”护了爱人，便对不起天下百姓，而选了苍生，就无法护住爱人。

与其最后言而无信，不如一开始就做个冷心绝情的人。

“王叔……”

“陛下，这天下有芸芸众生，天地万物皆可以偏私，唯有皇权之人不可，既享皇命，便该尽人事、护苍生……情爱一事，能不懂，便不要懂。”

“王叔后悔了吗？”

萧景容轻声道：“兴许吧……”

若能重来，他兴许不会把沈安言留在身边，或是杀了，或是把人送走，或是……从一开始就不会纵容着这人一步一步算计，直到最后，从一个看戏之人，变成戏中人。

他问道：“陛下怎么会问臣这些事？”

小皇帝就偷偷在他耳边道：“朕听到母后与人商议，说是要让王叔去和亲。”

萧景容：……？？？

“和亲？本王？”

“嗯。”

“本王……”他一个大老爷儿们，他怎么和亲啊！

嫁给谁啊？

小皇帝又说道：“母后还说，到时候就让那位公主找机会给王叔下毒，朕不想王叔死，若是王叔已经成亲，那和亲之事便落不到王叔头上，王叔若是为了保护沈公子，不想娶沈公子，不如朕另外赐婚，王叔可以寻个仇家，朕下旨，他们不敢抗旨。”

萧景容哭笑不得。

原来是这个和亲……

同时也欣慰小皇帝能这般为自己着想。

他轻声道：“不必，若本王不想娶，他们逼迫不了。”

“可是王叔不娶，沈公子怕是有危险，他们到时会认定是沈公子阻碍了和亲之事。”

“那便随他们去吧。”

“可是……”小皇帝小心翼翼道，“王叔不怕沈公子出事吗？”

“不怕。”

男人笑了笑，随即抬眸望向窗户，看着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轻声道：“反正……迟早要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