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秦云依的眼睛里就掉出几颗眼泪。“都是我和娘的疏忽，若是一早就发觉，萍姨娘也不会想不开。其实，秋姨娘走之前，就放不下萍姨娘，说萍姨娘心思重，自己若是先走一步，就怕她自个儿想不开，谁能想到，秋姨娘料事如神，果真猜中了萍姨娘的事情。”

赵小棠听了，气的倒仰。这样的话，亏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半点羞涩都没有。

明明是争斗失利，方才自裁的，落到秦云依的嘴里，竟是一番情深意重的模样。

如今这说辞一出来，难道自己就能反驳了不成？说到底，自己也是想用言语压一压，不曾想过将这件事闹出去，毕竟，这事情真要张扬开了，对秦府是不利，可对自己和赵老太太更不利。

“说起来，萍姨娘竟如此重情，真真是让人感慨。”赵小棠也装出一脸悲伤道。

“是啊，这人啊，哪是一时半会的能看明白了？”秦云依盯着赵小棠的脸，淡然道：“有些人，兴许这会儿工夫对你好，下一会儿，就对你捅刀子。我素来认为自己行事光明磊落，却不曾想，还是有人惦记上了。真真让人心生几分懊恼！”

赵小棠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苍白，于是她低着声音道：“有些人老了，难免糊涂，被人三言两语一哄骗，就让人家摆布。表姐素来宽厚，想必也不会在这上头揪着不放才是。”

她们的话，乍然一听，外人是听不明白的。可这两个人彼此心中如明镜似的，哪有不晓得对方的意思。

秦云依不齿赵小棠将赵老太太当枪使唤，赵小棠却对秦云依揪着这件事心里感到不安，难道秦家的人就为此要与赵家断了亲戚情分么？

若果如此，自己岂不是因小失大？唉，当初算的好好，只要这件事揭开了，想必秦府必然乱成一团，赵老太太寻个机会过去坐镇指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却不曾想，秦云依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娃，就把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给拿下，可见老太太是个不中用的角色。亏得自己还想着她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说到宽厚二字，我可担不起。”秦云依端起茶盏，吃了一口道：“我这人啊，最不喜欢背后搞动作，搬弄是非的人。若是遇到这种人，我是不会客气的。什么宽厚，什么仁慈，那都是一些假仁假义的人做出来的遮羞布，但凡真正宽厚仁慈的，哪个会在意外头的名声？”

秦云依冷声说道：“不过是一撮子小人，想着博个美名，处处宽厚仁慈，骨子里头都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这种人，不但是心毒手辣，背地里也不知道干了多少阴鸷的事情。断门绝户还是轻的，日后还说不定有什么报应也不一定。”

赵小棠揪紧手里的帕子，自己特意伏低做小，偏偏秦云依居然还踩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姓秦的，若不是你有个好父亲，好母亲在背后撑腰，我赵小棠岂是你能作践的？且等着，以我赵小棠的能耐，日后想压下你，并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赵小棠也服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暂且低头又怎么样？

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皇帝。拿破仑那样的天之骄子，最后不也惨败了？凯撒那样尊贵的罗马帝王，最后不也落得身首异处的地步？

秦云依，看看我们到底谁笑到最后，到时再来论输赢。“表姐说的是。不过是一些长辈行事糊涂，倒是累得晚辈跟着受苦了。”

赵小棠这话说的可真好，一句长辈行事糊涂，把过错全部推到赵老太太身上去。一句‘累得晚辈受苦’，却告诉了秦云依，自己也是一个受害人，她的母亲怎么死的，相信秦云依也是知晓的。

若不是赵老太太害死了赵小棠的母亲，兴许，赵小棠这一世，还是名门千金。

秦云依垂下眸，“长辈行事糊涂，晚辈合该劝劝，哪能作壁上观？再说，年纪大了，纵然有心想弄出什么声响，难道做晚辈的也不能制止么？”

说着，秦云依又轻轻一笑，“若是做晚辈的，一句话都插不上嘴，表妹想必也不会想到我吧？”

这话就戳破了赵小棠来找秦云依的目的，赵小棠越发不自在。

秦云依的步步紧逼，让她心头发虚，难道秦云依知晓了，在背后做耗的人是自己么？

不会，自己掩饰了这么深，赵老太太纵然糊涂，也不会把自己供出去。常嬷嬷这个人，自己也就接触一回，后头的事情，一应由赵老太太打点。

要说有什么破绽，那应该是自己刚才没有随着赵老太太过来一趟。其实，赵小棠不是不想来，只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目的，否则的话，要是她在场，就算定不了钱氏的罪名，起码也会让他们夫妇生了几分嫌隙。

一旦有了嫌隙，再细细筹划一番，也不是没有办法夺过秦府的权势。

“表姐这话说的在理，可惜，我家的老太太就是一个脑筋呆板的人，认定的事情，任你说破了嘴皮，也改不了半点。”

“这可不好。”秦云依也点到为止，自己不过是借机敲打赵小棠，要是她肯消停，自己也不会不放过她。

经过萍姨娘这件事，秦云依突然觉得，这世间的女子，哪个不苦？

做正室的，怨恨着小妾夺宠，害怕庶子庶女夺了夫君的产业，自己的子女反倒落不到一个好字。

做妾室的，哪个不想占着宠爱，毕竟名分上的东西得不到，总是要占夫君的宠爱，好多生养几个孩儿，分多一点产业？

可谁能想到，彼此都是苦命人，厮杀了半辈子，到最后未必不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前世的钱氏，萍姨娘，秋姨娘这几个人，都没有落到好的下场。与其说这些人心思狠毒，不如说是男子的贪新忘旧造成这样的局面。

怨恨赵小棠，其实不如怨恨钱子贤，就算没有赵小棠，也许自己的前世也是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