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操这种闲心做什么？”徐嬷嬷挥着帕子，眼里露出一丝不以为然道：“赵家和秦家，真论起关系，那也是远亲，比不得赵氏族人亲近，依奴婢看，这丧事，自然由赵氏族人来打理。”

秦云依垂眉道：“若是赵氏族人打理，那姨奶奶的产业归谁所有？棠表妹再不济，也是王爷枕边人，怎么会容许外头的人对自己的家业指手画脚？”

徐嬷嬷是老人，自然听出秦云依的意思。

由着赵氏族人出面打理丧事，那赵老太太留下多少遗产，就全数充公，可赵小棠毕竟是亲王姬妾，又是老太太的嫡亲血脉，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夺走了自己的产业？

一旦这两者发生冲突，秦家就难免要出面调停。若是调停的好，那皆大欢喜，调停不好，只怕又是一场风雨。

更让人气恼的是，秦家的人也不能袖手旁观，毕竟，秦家的几个哥儿是打定主意要入仕的。

老爷和太太这么爱惜羽毛和面子，还不是想着给哥儿几个留下好名声，给哥儿日后的锦绣前程铺好路子？在这关键时刻，老爷和太太怎么会愿意背上凉薄的恶名？

“还是夫人考虑周全，奴婢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

徐嬷嬷对秦云依想得如此周全，心里充满了安慰，夫人即使出嫁了，还是时刻为哥儿打算，完全不像有些小姐，出嫁之后，只顾着算计娘家人，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娘家人打算。

当然，徐嬷嬷不知晓的是，只有小家子气，目光短浅的人，才会算计娘家人，对娘家人刻薄。

因为，娘家，是一个女子终身的靠山。娘家好了，这嫁出去的小姐，腰杆也硬；若是娘家败落了，就等于这墙塌了一半，若还不得夫君的喜爱，这日子就越发艰难了。

秦云依吃过没有娘家人的苦楚，这一世翻身而过，自然更看重娘家人。何况，她的出身不高，就更应该扶持娘家人。

“这件事难办。”秦云依为难道。“你知道我那个表妹的品性，是不吃亏的主，偏偏赵氏族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肯放过这块肥肉？前些日子，这赵氏族长还和老太太联手，要告棠表妹不孝。”

说着，秦云依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赵小棠的心肠果然非寻常人能比，这种人，若是让她得到机会，只怕会血流成河。

“嬷嬷也知晓，这不孝的罪名，一旦落到了实处，棠表妹还怎么做人？”

徐嬷嬷是个人精，从秦云依短短的几句话里，已经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她低声道：“那表小姐，到底有没有做过？”

秦云依含笑睇视着徐嬷嬷，反问道：“嬷嬷也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难道不晓得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徐嬷嬷一惊，隐约猜出来这纵火案的真凶是谁。“这......未免太毒辣了吧。好歹是至亲骨肉。”

秦云依吃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有些人有野心，也有手段，如今缺的就是机会。”

也许，赵小棠到死也不会想到，今日会弄到这样的局面出来，其中，自己就在暗中出了不少力。

当赵老太太病倒，被赵小棠用迷药控制的时候，秦云依却悄悄收买赵府的下人，鼓动李嬷嬷，暗中减少迷药的分量，甚至是找机会偷换赵老太太的吃食，彻底让赵老太太清醒过来。

借着赵老太太的雷霆之势，给了赵小棠致命一击，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可她还是低估了赵小棠，像赵小棠这样的人，心底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又怎么会对别人的死活在意？

为了保住侧妃的名头，赵小棠终究下了狠手，这对秦云依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震撼。

前世，秦云依也曾经用过类似的手段害死钱府的人，可她是个鬼，还是一个含冤而死的厉鬼，用这样激烈的手段来报复仇人，并不出奇。

可赵小棠呢？却为了一个区区侧妃位置，就肯牺牲这么多人命。若是她翻了身，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铺就她的青云路？

徐嬷嬷听了秦云依的话，不禁有几分唏嘘：“看着娇娇弱弱的模样，想不到竟如此狠毒。夫人，照你这样说，若是太太插手了，若不能让那个人满意，你说她会不会......”

徐嬷嬷的担心，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不管会不会，多少防着点还是好的。谁能晓得，她下一步要害的人是谁？”

秦云依对赵小棠，从来没有降低警惕心，那是因为前世吃的亏，始终如噩梦般缠绕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翠玉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夫人，景王府的人捎信来，说表小姐小产了。”

秦云依正端着官窑粉彩暗八仙盖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一颤，那茶水就撒了出来。

徐嬷嬷年纪大，眼神却好使，急忙拿起帕子，帮秦云依抹去了茶水，一脸担忧问道：“夫人，有没有烫到自己。”

“没有烫到。”秦云依疑惑，难道是内疚吗？可赵小棠会内疚吗？在害死这么多人之后。“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小产？”

“兴许是惊吓到了。”徐嬷嬷嘲讽道，“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小产？”

“景王府的人是怎么说表小姐小产的事情？”秦云依对着帘子外的翠玉发问道。

翠玉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说是昨儿个得了老太太被烧死的消息，一时激动，就动了胎气，请了太医去看，还是没有保住胎儿。”

秦云依垂下眼眸，不可能，这件事，除了赵小棠，没有第二个人敢做。

既然她敢烧死老太太，就不会激动，更不可能动了胎气。这个孩子，对赵小棠来说很重要，若是生下来，就等于通往侧妃这条路上，她多了几分把握。按照她的性格来看，她是绝对不会为了赵老太太这样的人伤心。

“知道了，你去库房准备几样药材，让报信的人带回去，顺便捎话过去，让她静养，千万别伤了身子骨。”

秦云依吩咐翠玉去打发报信的人。她知道，赵小棠这个时候，请人传信过来，无非是想着借宁远侯府的名头来做文章，若是自己能去看她，那最好不过的。

可她秦云依有那么傻吗？上赶着给人家利用吗？真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