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魔人三界的交汇点，有一处名为走马川的荒原。

这里的天空呈现一种奇特的湖蓝色，大地却荒凉而颓败，如同烈火焚烧后残留的焦土。

走马川的仙气与魔气都极为稀薄，但，其间有另一种诡异又魅惑的气息，十分磅礴。

商葵握紧了傲雪剑，几不可见的皱了周鼻。

这种味道令人不安，是所有修者都会避而远之的地方才对，那些化形的妖族，居然在这种地方久居？

她瞅了一眼趴在自己肩上精神极好的视肉——它倒是感觉不错。

“姑娘可是觉得这气味难闻？”

说话的，正是先前在合欢门打过照面的女子。

这女子名依依，姓氏就是她的来历：胡。

她是狐妖。

永臣之所以如此确定妖族有栖息地，便是从胡依依口中知晓的。

这次前来走马川，胡依依就是引路人。

她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见商葵在步入走马川后就常有摸鼻子的动作，也就猜到了是走马川的气息引起了她的不适。

胡依依亲昵的揽着永臣的胳膊，娇声解释：“我们妖族，称这个气息，为妖气。”

“妖气？”

“对，”胡依依妩媚地冲商葵眨了眨眼：“妖气。只有妖族，才会散发出这种气味。”

永臣看商葵如此谨慎的样子，不屑道：“死德行，你还担心会妖气侵蚀？真当自己是仙修弟子？”

“……”

商葵又一次握紧了傲雪剑。

这妖气和魔气一样，会引起她体内混沌之气的躁动，不得不引起她的警觉。

胡依依向来是会说话的，她看出商葵有些忌惮，主动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娇滴滴的宽慰道：“姑娘莫怕，这走马川本就是被三界所抛弃的荒芜之地，我们妖族化形之后，居无定所，渐渐地就在这儿暂时扎根了，妖族越来越多，这妖气也就越来越重，姑娘待得久了，便可以如同仙魔气息一般，能适应的。”

据胡依依所说，过了前面的无垠海后，就到目的地了。

妖族还未给无垠海后的那片大陆起名，但所有妖族回到走马川，都会找到那里。

是三界妖族目前唯一可以栖身的地方。

商葵一向吃软不吃硬，听完胡依依这通说得极为妥帖的话，就像被顺着毛撸了一遍，暂时也没什么脾气。

永臣却看得眼白直翻，甩了袖子就往前走。

他现在一看见商葵手上那把剑就浑身不舒服。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旧衣袍，又拿着一把仙气四溢的剑，哪里还有半分魔界人的样子？

看着就恶心。

商葵也知道永臣对自己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其实她这段时间也一直很好奇，现在仙魔两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永臣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插手人界魔门的事宜，会引来仙界的不满。

那易容术就好比是个玩闹的把式，可有可无。

可惜直到现在，她都不知永臣带她来妖界究竟是要做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交易的筹码，是真实的。

商葵握着傲雪剑，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样都好，只要不伤到遇从之的心。

※

蜀山，松涛苑。

再经过三日的固元，司徒瑾就能完全恢复。

如今他以至分神境，修为增进神速，但外貌依旧是中年的样子。

他已经不习惯用年轻人的体态在宗门里行走了。

“多谢仙君。”司徒瑾深深拜谢：“若没有仙君，司徒瑾只怕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

望云轻抬了右手示意他起身，温声安抚：“是你道心坚定，才有次际遇，但凡你沉迷于过往纷争，都不能成功。望你日后依然能勤加修炼，不可怠惰。”

换做是其他人，望云还不会有这一番提点。

可司徒瑾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仙修人才，能圆满得道去往仙界，也是好事。

望云的话无疑是一种肯定，司徒瑾自是欣喜，又是一番感谢。

望云也不再制止，以司徒瑾的性格，不让他这样做，他心难安。

他走出屋子，在屋檐下长身而立，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隔壁打开的房门。

司徒瑾跟出来，察觉到了望云的视线，犹豫再三，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仙君如此担心商姑娘，我可让吩咐蜀山弟子去查找她的下落。”

望云浅浅笑着，摇了摇头：“倒不必，本君若要找她，并不难。”

“哦？那……仙君这是？”

望云的思绪回到了血月翌日的那个林间。

商葵为了不被他知晓自己要去何处，从始至终都不曾让他看清她的眼眸。

若是他再以心为引，去探查商葵的下落，估计，也只会使她反感。

望云垂下眼睑轻声道：“她既没有告知，便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本君自是要尊重她的意愿。”

司徒瑾深以为然，可仍有些不放心。

他透过那未关的房门，看向那靠窗小桌上的瓷罐，叹息道：“商姑娘与公孙公子感情深厚，这次却连骨函都未带走，也不知是何要事？”

“……”

两人正说话，清宴的仙气忽然逼近，瞬间落在了院中。

他怀里抚着的，正是如同大病初愈一般孱弱的妙芙。

望云的眉心微皱：“若本君未记错的话，你现在应当在闭关。”

这是在对清宴说的。

清宴面露尴尬，眼神犹豫地看向妙芙。

司徒瑾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非礼勿听的时候到了，赶紧就要告辞。

可妙芙根本不在意是否还有外人在场，当即就开门见山道：“是我求他带我来的。你道行有损，是也不是？”

司徒瑾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停了一瞬。

听到这话的当下，他第一反应就是望云是否是为了助他，损了修为，可眼下也不是探听的时候，只能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直接就御剑匆匆离开了。

妙芙眼中根本看不见其他的人，眼泪簌簌落下：“你现在需要弃道重修，继续固守后果不堪设想！”

望云双手负在身后，少见的以上位者的气势站在清宴和妙芙的面前。

他清冷而疏离的道：“妙芙，你不适合留在仙界了。”

在经历了这些事后，若妙芙依然冥顽不宁，他也只能放弃她了。

“我是为了你好！不修无情道，你依然可以怜爱天地，悲悯苍生，你为何一定要修此道！？”

妙芙正哭诉着，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少年声唤道：“仙界的大哥哥，我葵姐究竟去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