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该死啊……

这是商葵反思后得出的结论。

自己造得孽，居然还让望云先开口道歉。

我真该死啊……

望云率先转开了视线，轻声地说：“我知你不愿我用这颗心来探查你的动向，但事急从权。”

如今受了大恩的商葵哪里还能再让望云检讨，用破锣嗓子制止道：“是我的，是我太大意了。”

她在拿到遇从之的心后，就一直生活在远离是非和人情世故的琼库什，尽管懂得了情绪和感情，但做事风格依然和以前没多大变化。

梵魆知道她有辨别谎言的能力，所以对永臣所说的话也并不详实。

半真半假，连永臣都不觉得这是谎话，商葵自然也察觉不到什么，这才能让她答应了合作。

控制住混沌之气，不让遇从之的心被污染和受伤。

这就是商葵的目的。

但她却因为自己做错了决定，差点失去了遇从之的心。

若不是望云可以寻找她的位置，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商葵想要说得很多，偏偏她本就不善言辞，如今嗓子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要咯出血来，表达得极为艰难。

望云听在耳朵里，感受也并不良好。

他阖上眼无奈的笑了笑，而后看向商葵那急于解释的眼睛：“若你不介意，可以不用开口的。”

商葵先是一怔，而后大喜过望。

是啊，她都忘了，在望云面前，自己是可以不用说话的！

商葵睁大了眼，直勾勾的看着望云。

在强烈的表达欲望下，她忘了要在望云身上寻找某人的影子，第一次，没将他看做是任何人。

是我的错，连累了你。

望云温声回道：“不是你的错，他要破阵，需要我的心头血，是……心，连累你。”

是我没能小心谨慎，踩进了这陷阱。

望云依旧不紧不慢的说：“既然是陷阱，那便是小心注意也难免会踩中的。”

“……”商葵下意识的张嘴，而后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她忽然觉得，不管自己如何反省，如何道歉，望云都能找到合理的理由，来证明不是她的错。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就好像是要望云再多安慰她几句似得。

望云看出了商葵心中所想，宽慰道：“商姑娘，不要因为他人的过错，惩罚你自己。”

这不是望云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了。

从两人在蜀山见面以来，望云就一直在引导她控制自己的情绪，遏制自己的杀戮。

也许，就是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她应该要，再努力一些的。

商葵颓丧的闭上了眼，无言以对。

可是忽然，她在在幽谷中晕过去之前，梵魆所说的话，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你想守着这颗心，便要继续固守道心，如此，在你修为耗尽的那一天，便会永远失去神格……”

商葵大惊，猛地睁开了眼看向望云。

守着这颗心是何意？神格，是什么？

望云脸上那惯常的浅笑滞了滞：“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

望云撇开头，无视了商葵的追问，十分生硬且直白的转移话题道：“视肉呢？”

暂时无法起身的商葵抬起手来挥了挥，强撑着嗓子快要撕破的疼痛说：“你在，守谁的心？”

眼看商葵的动作又要扯到胸前的伤口，望云无声的叹息。

他靠了过去扶住商葵的双肩，轻轻拍抚，幽幽地道：“商姑娘，你只需要知晓，我与你的意志，是相同的。”

“……”

“这是遇从之的心，也是你的。你想要护它，我便帮你。”

“……”

望云轻声细语地接着说：“只要商姑娘日后修心守性，这颗心，就永远都是你的。”

商葵听得半懂不懂，内心的第一反应先一步通过眼睛表露了出来——

那我自己的心呢？

望云温温和和的笑了，牵起商葵的手，轻轻放在她那还结着法印疗伤的胸口上。

“也在这里。”

商葵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得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憨厚声音：“哇哈哈哈哈，吾已学成归来，看尔等如何放肆！”

门口的位置被望云挡住，商葵看不见。

她只能瞧见望云扭头看了过去，十分温柔的展颜一笑：“你回来了？正好，有事要劳烦你。”

※

视肉是上古神兽，若能化形，多半也属于妖族。

饶是商葵这般头脑简单的，在这片大陆上尚且心性受到影响，视肉却是完全没有一点不适。

不仅没有不适，甚至是如鱼得水。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进步神速。

它消失的这段日子，一直在利用大陆上汇集的妖气进行修炼，现在回来，那手足肉手，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四肢。

小小的四肢。

连屁股蛋都有了，也不知从哪里扯了一张红布来做了块肚兜。

一块肉状物，长了手脚和屁股，都不能说是诡异了，简直是邪门。

眼下视肉可怜兮兮的缩在床脚里，捂着自己那缺了一块肉的脑门，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商葵起不来，只能用脚踢了踢它的屁股：“我会补偿你的，给你做更多好吃的。”

视肉想说自己有手有脚了现在，还需要别人来投食吗？！

可它一回头，就看见望云笑眯眯地看着它，只能又窝囊的缩了回去。

望云忍俊不禁。

有了视肉，商葵立刻说话自如，望云也能放心了。

在商葵昏迷的这几日里，胡月影派人来问过两次。

双方都很清楚，胡月影不是来过问商葵伤势的，而是来确认望云何事能聊一聊。

现在商葵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自然也不能继续在这处久留，那就去和那九尾妖狐见一面吧，看她有何话要说。

望云叮咛嘱咐了几句，离开了洞穴。

望云走后，商葵又主动安抚了视肉几句，视肉还是不搭理人。

商葵一时无语，另外找了个话题问：“你从前虽也惧他，可也亲近他，怎么今日怕得缩边了？”

视肉对此果然有反应，他伸了伸脖子，确认望云走远了，才手脚并用的爬到床头。

它趴在商葵的耳边，用不得了的语气说：“他可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