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所有的想法都在此刻变成了一片空白。

沈溪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孩，他扬唇，对着自己露出愉悦的笑容来。

顾晚歌重复了一遍∶“跟我走吧。”

男孩拽着衣角的手骤然一松，随即他又立刻抓到了手里，震惊道∶“你、你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顾晚歌∶“你天天梦到我？”

烟花在远处的屋角炸开，沈溪的脑袋也在一瞬间炸开了。

顾晚歌看着面前男孩的那张脸上，红白交加，精彩无比。

“我……”沈溪脑袋一片空白，语无伦次的摇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只是……我只是……”

顾晚歌看着他，他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弱了下去。

“你要跟我走吗？”她道。

沈溪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脸上的温度仍旧火辣辣的，但目光却很坚定。

顾晚歌重新把面具带了回去。

她抬手，从男孩的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衣角。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再次重复男孩的话，“什么都可以做。”

沈溪点头。

顾晚歌道∶“那就跟我走。”

她转身，男孩再次拉住了她斗篷的衣角。

“我，我能给他们留封信吗？”沈溪看了眼医馆，请求道，“他们对我很好，我不能不告而别。”

“当然。”顾晚歌看了眼天色，“快一些。”

男孩点头，立刻便回到了医馆里，不一会儿，他便出来了，对着顾晚歌点了点头，再未回头的离开了。

……

热闹的街市，灯火明亮。

夜风微凉，沈溪拽着前方男孩的衣角，仍旧有种身处梦中的感觉。

他明明只是想要感谢他的，可不知道为何，开口却成了带自己走。

是梦吗？

沈溪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他眉头紧皱，几乎要叫出声来。

“你饿了？”

顾晚歌回头看了他一眼，拍拍路陵之，示意他去买点儿吃的回来。

沈溪脸一红，不好意思说自己觉得在做梦，只能沉默的摇了摇头。

路陵之动作很快，没过几分钟就买回来一大袋的包子，顾晚歌扫了一眼，接过塞到了男孩的怀里。

“不饿就拿着，你们应该没时间买早饭。”她道，“这个就当作你们的早饭吧。”

沈溪微顿，他虽然很惊喜，但总算还没有被惊喜给彻底冲昏头脑。

“什么？”

“反应过来了吗？”顾晚歌回头对着他一笑，那抹笑容里透着凉意，沈溪恍然间意识到，这个男孩每一次流露出来的笑容里，好像从来都没有温暖的东西。

他的笑是冷的！

沈溪脚步一停，他拽着男孩衣角的手并没有放开，所以顾晚歌不得不随他一同停下。

“我就说嘛！”顾晚歌意料之中的看着男孩，终于有了些满意，“你可不是个蠢货，不然我也不会救你。”

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人呢？

沈溪看着面前的男孩，他如此年幼，年龄的假象包裹着他，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好像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沈溪忘记了，这个男孩并不是个好人，只是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救了他，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的那抹直觉很荒谬、是一个假象。

沈溪见过顾晚歌。

当他在酥坊的门前求食时，那个红衣男孩光鲜亮丽的坐于高座之上，没有分半个眼神给他；当他在挨那些乞丐揍的时候，他也不曾为他停留，而是毫不犹豫的穿过；沈溪不明白男孩为什么会回来，但他看到了，他站在街道的对面，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冷漠旁观他的狼狈，直到他奄奄一息时，他才向他走来。

他不是因为突发好心才将自己救下的。

沈溪想起自己看清男孩脸的那一刻，他冷漠的眼神，没有动容，亦没有怜悯。

那些他所归类于错觉的，从来都不是假象。

男孩忍不住的倒退了一步，他依旧没有松开顾晚歌的衣角，顾晚歌只能跟着他的动作向前一步。

“我对你来说……”沈溪顿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是个有价值的人吗？”

顾晚歌一笑，反问道∶“不然？”

不然她为什么会救他，她是菩萨在世吗？还是神仙下凡？

拜托！她可是顾晚歌！顾晚歌怎么可能会做一个好人？

“原来如此……”男孩笑了，重复道，“原来如此！”

他笑得很是自嘲，不过短短一瞬，就将情绪全都收了起来。

沈溪接受的很快，他是一个聪明的人，立刻便镇定下来，冷静的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男孩如今虽然才十一、二岁的模样，但明显要比起二十多岁的孙思林聪明的多。

“赚钱。”顾晚歌示意他跟自己边走边说。

“我还有另一个人选，你们以后将会成为同伴，一起去做生意。”

“你说我们没有时间买早饭，我们是要离开京都吗？”沈溪很敏锐，“这条路是去镖局的路，京都城门会在卯时开启，那个时间正好会有商队在镖师的护卫下出城，我是一个乞丐，京都官府还没有上我们这些乞丐的户籍，你想把我们塞到商队里面，趁着城门官兵检查最松散的时候让我们离开。”

他道∶“我的那个同伴，应当也是个落魄的人物吧，不然你也不至于大费周章的把我们交给镖局。”

顾晚歌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沈溪于是继续道∶“我猜你让我们选择做生意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偏远的地方，也许离京都很遥远，因为只有在那里，无名的商贾才能有出头之日。我没有户籍，在商贸繁华的地方很难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只有在贫瘠混乱的地方，才能轻松的办到户籍，那样的地方……”

顾晚歌扬唇道∶“吕城。”

沈溪顿了下，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

“这一路会很危险，所以才需要镖局的护卫。”他顿了下，问道，“是有去吕城的商队吗？”

“有一批。”顾晚歌，“我买下了一些货物，所以他们同意你们进去加个塞，那些货物也归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