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晚歌的敏锐程度，每次都会让路陵之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个人，多智近妖，已经到了令人觉得十分恐怖的程度。

路陵之看到顾晚歌被困火海的时候，本来是想要出手救他的，没想到男孩明明表情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动作却是很巧妙的故意甩开了顾世子的手。

之所以说是‘很巧妙’，是因为如果身在其中，可能根本无法发觉男孩是故意甩开的，路陵之能注意到，一是因为他武艺高强，能看出这些动作里面的门道，二是因为他是局外人，所以远比其他人看得更明白。

然后路陵之就注意到，顾晚歌的这番动作，似乎是特意做给另一人看的，也就是他平日里看起来相交甚好的那位叫郝生的夫子。

顾晚歌故意让周围的人流掩盖住自己的行踪，然后趁着众人处于混乱之中的时候，偷偷离开了院子。

路陵之在她眼前现身没多久，顾晚歌就一边听着他汇报消息传递成功的事情，一边将目光移到了他胳膊的受伤处。

“你受伤了？”

路陵之惊讶于他的敏锐。

顾二公子明明手无缚鸡之力，感观却比练过武的人还要敏锐，他明明早就处理好了伤口，甚至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来，顾二公子却能发觉到他受伤了。

如果不是知晓自己周围没有眼线，他还真会以为是顾二公子找了人来监视他。

不过这种事情显然不太现实且没有必要，毕竟路陵之的武功在天下间少有人能与之匹敌，顾二公子如果能找到比他还要厉害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来找他做交易呢！

顾晚歌得知伤了他的人是一个叫遗风的暗卫，且那个暗卫还刚好现在就在书院里的时候，当机立断的就决定要去找他报受伤之仇。

但是顾二公子并没有去找暗卫，他选择了更省事的方法，直接去找张非然。

路陵之不知晓他是怎么猜到张非然还在云枫书院里的，也不明白他怎么确定那个叫遗风的暗卫一定会去寻张非然，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预料之中的发展。

自路陵之遇到他起，便从来没有见到他有过失手的时候。

这个男孩，似乎就真的如同张非然所说的那般，是个怪物。

路陵之也曾问过他，既然想要保住自己的命，为什么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些危险的事情，他那些行为看起来，分明就是在到处树敌。这样作死，处境不危险才怪！

那时，顾晚歌只是回他一句，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路陵之不知道顾晚歌到底要防谁，也看不透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然而，就在昨夜，他从张国相那里，隐约猜出来了些端倪。

当今的陛下，容泽。

顾二公子要对付的人，莫非是他吗？

触及到顾晚歌的视线，路陵之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去，他蒙着面，头戴垂纱斗笠，顾晚歌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男子冷漠的声音。

“昨夜，我向国相府送消息时，发现张国相从府邸里揪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奸细。他看到我送来的消息后，怒不可遏，杀掉那个人后，立刻就决定组织谋反。”

顾晚歌送出的消息很简单，也就六个字——刺杀，赌坊，知晓。

简而言之，就是容泽已经知晓了张国相之前刺杀他，让他流落在外的事情，也知晓了他建立地下赌坊，想要谋反的事情。

这六个字很简单，什么都没说。奈何张国相做贼心虚，就算来人不是想要传递这个意思，他也会往这方面上去想。更何况这个神秘人还一直同他传递容泽的消息，他一定会往最差的方向上怀疑。

但是仅凭这个，张国相不可能会突然下定决心要立即谋反，除非他觉得，一切的谋划已经没有了意义，他必须要出其不意才能有所改变。

没有了意义的谋划……

一脚踏进了圈套里的人，难道不应该会先怀疑自己所踩的这个圈套到底是不是真的吗？如果连试探都没有，就先选择了鱼死网破的挣扎，只能说明，他已经知晓，自己早就已经身处在那个圈套之中。

所以那个奸细，一定是一个知晓了张国相全部事情，深得他信任的人。

顾晚歌失声笑了出来，她笑着摇了摇头，没忍住的想要为容泽鼓掌∶“厉害！厉害！”

她的那位旧主，不愧是能够在乱世之中成功夺得皇位的人，还真是了不得！

路陵之不解的看着男孩的动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这副神色，还一脸佩服的鼓起了掌来。

“那个奸细，”顾晚歌笑道，“我想，是国相府的刘管家吧！”

他居然真的猜到了！

路陵之点了点头∶“那位刘管家早在张国相认识容泽之前就在府中了，这么多年，张国相从来都没有想过刘管家会背叛他，所以他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怒不可遏。”

“张国相似乎真的很难过，他不明白刘管家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不明白容泽做了什么，才让他选择了背叛。然后……”

路陵之顿了顿，想到后面的话，感觉浑身都在泛着寒意。

顾晚歌接过了他的话，她道∶“我猜，那位刘管家知晓自己即将要死了，所以他突发惭愧之心，想要让张国相明白自己自身的处境，因此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于张国相，好让他赶紧选择舍弃一切，离开京都，保住自己身边能保住的人命。然而，张国相走到如今的这一天，早就无法回头了，那位刘管家自然知晓会这样，只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让自己死也求个心安罢了！”

“他说的真相会是什么呢？”顾晚歌想想就觉得好笑，“刘管家打从一开始，就从来都不是张国相的人，他是容泽故意放到张国相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所以那个无权无势的落魄青年，才能突然的得到张国相的青睐。”

张国相以为自己是慧眼识珠，哪里能想到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容泽心怀野心，他知晓自己想要在乱世里面立足，就必须要得到助力。所以他精心挑选，最终选择了商贾出身的张正竹。

张正竹此人，有野心，又贪心，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商人，懂世故，有财力有人脉，却唯独没有出色的才能，简而言之，就是好骗。

所以容泽把自己信任的刘管家使计送入了张正竹的手中，并成功的获得了张正竹的信任。

张正竹那时只是一个商贾，他自然不会想到会有人如此费尽心思的算计自己，而且那个人以后还会成为皇帝。

就如同容泽选择顾宁城当建宁王一样，张国相对他来说，也是注定就要被牺牲掉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