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因为我喜欢，因为我想自己一个人。” 汤姆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柔。

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在为莱芙解疑答惑的好同学。

如果不是他周身翻涌的情绪实在的阴沉诡秘。

“我们是一起的——”

莱芙向他的方向快走了几步，书桌横在面前，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莱芙的双手按在桌面上，倾身向他靠近，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一转不转。

她想要得到一个清晰的、明确的答案。

“我们以前不都是一起的吗，为什么现在不能？”

“为什么？”

她固执的开口，迫切的想要得到回答，甚至于姿态都有些强势了起来，就像是在逼迫。

汤姆冷冷的看着她，身形笔直，即使是微风吹动的发丝也抚柔不了他的面容。

避开莱芙的视线，和那近在咫尺的脸庞，他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

之后便脚步不顿的想要从莱芙的身边走过，离开这里。

“汤姆……” 莱芙维持着原有的动作，颓然的低着头。

他没有停下，离莱芙越来越近，也将要越来越远。

“汤姆——” 莱芙站直了身子。

他没有任何反应，从莱芙身侧走过，两人的距离在最近时，也最远。

但下一秒，他停住了。

没去看身后的人，而是低下头，看向了那只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

“汤姆。”

莱芙第无数次重复着他的名字，语调平静，背对着他，看不见神色。

“你又想怎样？”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又想像从前那样——”

“汤姆。”

莱芙打断了他，转过身来。

“对不起，以前有些地方我做错了，我在改。”

汤姆没有抬头，只是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

明明嘴上还在说着道歉的话，但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骗子。

“汤姆，我只是想知道——我想帮你，我是真的、真的很想——”

莱芙语无伦次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语气就像是在哀求。

但他仍旧保持着毫无反应的态度，垂着脑袋，有些长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就连面容也是忽隐忽现的。

“汤姆，我们不是朋友吗？”

紧张不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像是针扎一般刺进他的脑子里。

“最好的朋友——你说过的——”

“你……” 汤姆的喉咙滚动着，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隐下眼中的所有情绪，他缓缓的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个人——

这个他很少去花心思关注的人，很少认真对待的人，也许以前是有过的。

但现在，她离自己太近了，近的他看不清，近的他想不到，以至于总是被忘记。

她——自己很难说清。

至今为止，也不知道该用如何的字眼去形容她。

一味地付出，从来没有期盼过回报？

无私奉献，只默默地陪在自己身边？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还是想要的，自己却给不起？

自己该对她有着怎样的认知呢？他该把她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他们现在，又该是怎样的关系呢？

短暂的、稀缺的——汤姆的脑海里想着她，眼睛也在看着她。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面对自己时的笑颜，神情是那样的惶恐不安，就连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变得黯淡。

她的情绪，她的感情，她的行为，她总是明晃晃的摆在自己面前，你甚至不用去细究就能一眼看清她。

她的喜爱，她的宠溺，她明目张胆的表述着，她根本就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看法。

无论说她是跟在自己身后卑躬屈膝的奴仆，还是低贱可悲的玩物，她一点儿也不会改变，她还是跟在自己身边。

她清澈见底，仿佛从来都不会隐瞒，她单纯的令人可怕，她太干净了。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些会是真实存在的——会真实存在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么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呢，这太虚假了……

太荒谬了。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答案……”

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就像以前那样，不要说话，不要张口，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听了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莱芙突然就笑了，或者是被他这一句同样的为什么给逗乐了。

明媚的笑容有一瞬间冲淡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距离。

“因为——”

她看着汤姆，眼睛亮的惊人。

“因为你也在追寻答案。”

她一语双关的回答着眼前人。

“我是你养大的，自然也该像你。”

自然也该追寻你。

你一点儿也不像我。

汤姆心里默默地想着。

况且我也没怎么养你，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羞。

但她的确成长的很快，快的惊人。

她透彻的令人心悸，她有的时候可真让人害怕，于是汤姆的心脏也就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莱芙，你让我害怕，虽然很少、也很隐蔽，但这种情感却的的确确的真实存在过。

为什么？

你的勇敢，你的真诚，你的坦荡，你的优异，你的实力，你的真实。

你那不加遮掩的、蓬勃浓郁的情感？

还是因为——其它的一些未知？

他想自己应该大胆的去揭露这个未知，这才是他的风格不是吗？

但现实却是，他只想躲避，躲避这未知的可怕。

所以——

“去找德丝吧。”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放弃。

放弃自己对她的迷茫，也放弃她对自己的疑惑。

他的口气是平缓的，你甚至感觉不到一点情绪上的波动。

“去找你亲爱的德丝，我想，她会很乐意给你答案的。”

无论谜题的背后是什么，又和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本质上她并不完全属于我，除了自己，任何东西都可以背弃我。

更不要说——莱芙，一个完完全全的、独立自主的人。

她是她，我是我。

无论她是怎样的，她值得信任，她值得交付，她可以帮到自己——

但我，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怎么？

难道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隐秘心思剖析出来，以此得到你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