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血液被一点点从许三观身体中抽走时，就像他的生命本身，在加速流失一样。”

“在许三观的世界里，卖血是他获得周围人认可的唯一手段，所以把这一行为，上升为他的信仰。”

“是他存在的唯一证明和意义。”

“当许三观在晚年卖血，却受到别人嘲笑，他身上的死血比活血多时，他才发觉......”

“自己已经没有了价值。”

我写下这段标准的答案，当我写下后，我就知道，这道题，我会是满分。

但不知为何，我却一点也不高兴。

我隐约看见自己的身上，像许三观一样插满了针管，随着注射器的抽动，我的皮囊逐渐干瘪，被抽成一具干尸。

而那些鲜红的血液，则输送向一只只畸形的怪物身上......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血，将眼前的试卷晕染，变的脏污。

“哎！同学你流鼻血了！”

监考老师提醒我道。

我拿出纸巾堵住鼻子，只能张开嘴巴呼吸。

但是我的鼻血却越流越多，从我的人中滑下，经过我的唇线，轻轻掠过下巴。

我一边抬起头，以防再次滴到卷子上，一边提笔作答。

血液从我的脖子上滑下，流进我的校服衣领里。

鼻血却还是越流越多，像是想要逃离我的身体。

因为我仰头的动作，血液流进了我的喉咙。

“咕咚......”

我将血咽了下去。

一股腥咸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喉腔和鼻粘膜，让我忍不住想要咳出来。

“咳咳......”

无数迸溅的鲜血，从我的鼻子和口中洒出来，大规模沾染到答题卡上。

“这位同学，你身体没问题吧？”监考老师吓坏了，赶紧说道。

我摆了摆手。

“你这张答题卡，是要作废的，”监考老师对我说道，又拿来一张答题卡，“交卷时间马上到了，你赶紧誊抄一下吧。”

于是，当铃声响起时，我没有抄完。

我顶着满是血污的下半张脸，走出了考场。

“考的怎么样？”

爸爸妈妈他们急切的问道。

“答题卡脏了，没答完......”

“真是个废物。”

六双失望的眼神看向我。

高考结束后。

“大家过来拍毕业照了！”

我站在同学们之间，大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高考完后如释重负的笑脸。

我也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在分别的时候，许多人在教室里写同学录。

“顾希森，你也写个同学录给我吧！”

我高中三年前桌的男生对我说。

整个高中三年，他的排名总是低我几个名次。

我翻着笔袋，发现自己只有红笔：“......红笔可以吗？”

“可以。”

我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写下了毕业寄语：

“终其一生，我们只为寻找最初失去的自己。”

“谢谢。”

然后，那个男生接过同学录，当着我的面，撕下了这一页，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张纸，像是一张自由的纸飞机，飘落在深红色的垃圾桶中。

“大家再唱一首毕业歌曲，就要各奔东西了！”

班主任感慨道。

我们一起唱起《凤凰花开的路口》。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想起某个好久不见老朋友。”

“记忆跟着感觉慢慢变鲜活。”

“染红的山坡......”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哭起来。

正如我不明白，他们在拍毕业照时，为何露出灿烂的笑容。

据说每一群蝉，要在地下闷17年。

鸣叫两个月，然后死掉。

就像高考后的这个暑假一样。

很快，出了高考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