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之前，商槿就知道了今夜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商毕文想要杀鸡儆猴，通知他上船，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万幸，只是虚惊一场。但今日这件事，决不能算过。”

谈到正事儿，徐明眸中露出几分杀意。

“红门与咱们一直不对付。马思清上任之后，更是处处作对，此番行径，实在欺人太甚！”

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亏他们想得出来。

缓而，他又叹了口气，语气稍缓。

“您还是亲自跟老爷回话吧。”

……

商毕文此生三子一女，暂且不谈幼子，长子次子皆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独女更是嫁入了京城红墙高院。但两人以离婚结尾，独女也因病早逝，所以他对于这个外孙格外看重和关注。

但商槿……

太难带！

商家长孙温文儒雅，长孙女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就是小孙女那也是知礼的，可就是夹在中间的商槿，简直一身的逆鳞。

见着他，一肚子的气就开始滚滚升腾，忍不住发怒。

对着迎面走来的商槿，商毕文一通骂。

“M国混不下去了，还舔着脸回国？走之前不是跟我说，就算是死，也不踏入我商家一步吗？”

一来就机关炮，饶是徐明也忍不住帮腔。

“老爷……小瑾此次回国本就凶险，您担心得整日睡不着，怎么现在见了面，反而说一些胡话？”

“既知道凶险，非得往人家枪口上撞！你以为你那个舅舅是好人？你以为他真的把你当儿子了！你以为克钦独立军会放过你!”

被人差点投毒而死没动气，偏偏在看见商槿那一刻动了肝火，商毕文对外儒雅，对内其实严苛，尤其针对商槿。

只是，比起一年前，商槿的脾气着实收敛了不少。

他默默坐在沙发上，拉了拉鸭舌帽，低着头摆弄着他的手表，任由老爷子发脾气。

“M国，东南亚，还有你中东的那群不三不四的朋友，你都别沾惹了；赛车、赏金、缅国缉毒，你也不准再碰。乖乖地回家，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把书读完，至少我也给你妈一个交代！”

“玩儿够了，也该回来了。在国内，只要你不碰毒，枪，不碰赛车，不去想方设法把自己置身危险中，我都由着你。”

放商槿出去，那就是放虎归山，稍不慎他就能把自己玩死。

“外祖父。”

商槿替他斟了一杯茶，塞到他手中，“您别费口舌了。”

离开M国，又并非是因为他被追杀，而是想避开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您还是想想没了这几艘军舰该怎么办吧。”

颅内气压翻滚，像是发泵机一般噌噌往上冒。

自己把军舰拱手让人，现在反问他怎么办！

他商毕文一生循规蹈矩，踏踏实实，怎么有个这样不着调的孙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印尼不安定，新加坡那边最近也动乱，你是怕南港参合一脚扰乱了他的计划。可商槿我告诉你，南港下一步就是要过马六甲这个关口。我不管你私心多重，你都得给我知道，你姓商。”

房间里光线暗沉，与窗外推杯换盏的明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告诫他的姓氏，也在告诫他，要是没有商家，他什么都不是。

屋子里闷，商槿拢起卫衣袖口，露出精干的手腕，懆懆地揉了揉太阳穴，轻笑道：“外祖父多虑了，我与你与他的矛盾不感兴趣，我只是觉得有人比我们更需要那三艘军舰。”

有人？

谁？

商毕文精锐地探到一丝信息，眼神往楼下看去，舞会中，金色礼服的少女不住地在人群中央游走，游刃有余。

他警醒商槿，轻敲着桌面，“你别给我打马哈，我商毕文看重的东西，还没有脱手的。”

“多几艘少几艘，于您而言不值一提。”

商槿松动着腕上的石英表，对于他的威胁置若罔闻。

“军舰一事，若您就此揭过，我亦会同意您刚才所言，暂时留在国内。”

？

这么容易？

商毕文蹙起了眉尖。

要猛虎归笼，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这个条件未免太简单了。

而且，他刚才所言，似乎都在替那个女孩儿解困。

精明的外祖父嗅出几分不对劲。

“那手镯怎么回事？”

这小子向来我行我素，猛地买一个去女人家戴的玩意儿做什么？

“您别管。”

商槿翘着二郎腿枕着手腕靠在沙发上，俊朗的眼眉慵懒的眯了眯，“为今之计，是想想怎么对付红门。”

哼。

特意绕开话题，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臭小子在想什么。

不过精明如商毕文，看着孙子甘愿将风筝线拴在自己手里，他自然要跟他加筹码。

商毕文眯着眼睛，“三千万，你没有给商家带来价值，商家自然没有供应你奢侈的借口。是国际外汇，还是现金支付。”

商槿蹙紧了眉。

“外祖父！”

他明知自己的海外账户全部被冻结，现在分文没有，布加迪也折在了M国，他现在跟自己谈钱？

商毕文冷哼，拄着自己的龙头拐杖起身，“你姓商，自然知道我们商家不养闲人。”

商槿噌的一声站起身，呼吸重了些，他现在境遇特殊，只能忍着。

拿出钱包，他窸窸窣窣从里面拿出可怜的十来张美金，犹豫了一刻，然后甩在了桌面上。

商毕文轻瞥一眼，不悦。

“你觉得这点够？”

……

他继续解开手腕上的石英手表，搁在桌上。

商毕文不满意。

“百达翡丽，三百多万，相差甚远。”

忍！

商槿舔着嘴角，黑眸低垂，似乎犹豫了一会儿，随即伸手摸上了胸口的翡翠坠子。

“这个不算。”

商毕文打断他，“老徐，拿纸笔来写借条，他这里共计三百万，倒欠我两千七百万，在没有还完两千七八万之前，不许离开南港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