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应
作者:花花花弍 | 分类:现言 | 字数:3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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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一现场
三个人站在了望塔生锈的小铁门前。
“这个看起来废弃很久了,就算能上去安全也没法保证啊。”Frantz一脚踹在生锈的锁头上,本以为它会因为生锈而脆化,结果意料之外的是,仅仅有几片铁锈剥落,而锁还好好的。
“车上有尼龙绳和钩爪,只要能进去,就算没路也能往顶部去。问题是现在好像没有工具能开这个锁。”祁惑瞥向一边沉默不语的孟弦妜,正想问问要不要叫人来帮忙,就看见她纤细的手伸向了用簪子绾起来的头发,从里面抽出一根尖头细长的发夹:“这个应该能开。”
随后手上发力掰直。
“你他妈玩真的啊。”Frantz下巴都快掉了,怎么没有什么事能难倒这个女人。
祁惑得意地指了指正在尝试开锁的孟弦妜:“我喜欢的,厉害吧。”“......”
发夹尖端穿过了高高低低的障碍,碰到了一个挡在中间的硬片,孟弦妜脑中根据刚刚的触感模拟着锁道内部的结构,判断那个硬片很可能就是连着弹簧的部分。
手腕反转将易变形的发夹扭曲成契合的形状,而后一用力,吧嗒一声,锁开了。
祁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抽出两张摊开包住已经毫无用处的锁揣回了兜里。
“这把锁有什么问题吗。”孟弦妜一边问一边打开小门,扭头对旁边的frantz道:“打火机拿出来一用。”
火光在黑暗中跳跃,孟弦妜举着打火机往更深处走了走,发现火光依旧在,并未熄灭。
“可以了,打开手电筒进来吧。”孟弦妜扣上打火机的盖子,按亮了强力手电筒。
“刚刚陈佑说查到这座眺望塔十年前就不再使用了,因为距离十方生态公园较近,怕游客误入,所以锁上了。但这把锁,”祁惑在手里掂了掂:“可不像十年前的。”
孟弦妜立刻抓住了重点:“如果推测都成立,那这里就是张健被谋杀的现场。老太太当时也在这座塔上,目睹了他坠落掉入下方的水库却以为是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自杀所以并未报警,看她现在的反应,后来应该是见到了张建的尸体。而严家的人应该是当时暴力开锁,利用这里犯案,走的时候换上了提前准备的锁。”
“至少当年换锁的人不是严峰,这个老狐狸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走吧,上去看看,是不是能和画上对起来。”孟弦妜手中的光打亮了中央盘旋而上的石梯,周围几乎没有保护措施。
虽然大致确定了这里就是事发现场,但孟弦妜还是想严谨一些,至少现在的她面对严家,不敢有半分赌的成分。
三人前前后后地踏上了石梯,一圈圈地向上走去。
孟弦妜开始复盘这条线上的一切。
持有股份的女人成为了严峰非法律意义的妻子,同时是他的得力助手,两人生下了严家最小的儿子严烁,而后在严烁六岁的时候杨玉策划了一场车祸想夺走母子二人的性命。
她找到了家境窘迫苦于生计无可奈何的大货司机张健,答应他只要开着车撞向指定的车就给他一大笔钱,再安排律师给他做辩护,主张刹车失灵,这样只要坐几年或者顶多十来年的牢就能出来。然而最后张健出于某种原因后悔了,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装上去,而暗中监视的人只好临时叫了另外的人执行,并找了方法伪造了张健肇事的现场。
为了惩罚临时脱逃的张健,杨玉在盛怒之下找人杀了他并叫老太太到现场,伪造了意外,让她成为目击证人。
但得知张健成为了那场车祸的嫌疑人时,老太太显然对此不认同,于是找到了青城公安局的老相识利用内部关系做了一份车祸现场痕迹的鉴定,鉴定报告的结果让老太太疑心了之前来到家里拜访的严家的人,但她深知自己无法与大家族抗衡,于是偷偷藏了起来,就当是留下了严家的把柄。如果严家还想加害于张清彬和自己,她会用这最后的证据来保护两人。
电光火石间,孟弦妜突然想起黎赦曾经说的话。
“严峰那个败类心眼子超多,天天摆弄自己的那盘棋,我看他对那副棋都快魔怔了。”
工于心计,步步为营。
毕竟这接连的都是出人命的事,就算是杨玉一手策划的,但到了后面为了严家整体的利益,严峰怎么可能会不管不问,一旦严峰插手,事情怎会沦落至此。
行至中途,走在最前面的孟弦妜突然顿住,问后面的两人:“你们说,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严峰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
祁惑和Frantz也停了下来。
“我也在想,严峰的行事风格很板正,也严谨,不会留这么多破绽给我们的。就从那把锁来看,不像是严峰能干出来的。”Frantz摇了摇头。
“但杨玉也不是省油的灯。按照我的思路来说,当时张健临阵脱逃,那计划肯定会耽搁下来,我会重新制定更万无一失的方案,而不是现场临时再找一辆车撞过去再伪造张健的犯案。而且让老太太目睹张健的死也是一件挺危险的事,万一有什么破绽被她看出来,本来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以严家的能力完完全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一个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想杨玉的思路也不会像糨糊一样吧。”
祁惑快速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的始末。
“所以很有可能杨玉只是找了张健想要谋害严烁母子,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在操控,而是另有其人。”
“会是谁?杨玉会纵容别人来扰乱她的计划吗?”
Frantz觉得整件事情好像随着调查的深入变得越来越乱。
“杨玉有两个孩子,严诚自从成年就开始慢慢接手严峰的公司,根本看不上这些。剩下的女儿倒是很有可能。”孟弦妜嗤笑一声:“如果这么想的话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Frantz几乎没有在孟弦妜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他对杨玉的女儿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她叫严贺佳,情性乖张狠戾,但做事冒进,在严峰面前没什么存在感。
“严贺佳,没脑子的莽夫罢了,现在看来这些事情还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祁惑想起一年前的那场晚会就忍不住发笑。
“当时皎皎在忙SCI的事一直待在学校,我自己去的。晚会刚开始我正在和黎赦谈项目合作的事,她突然走过来搭讪,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谁。”
孟弦妜看向张大了嘴的Frantz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对,她不知道祁惑是我的,还在祁惑面前找话题聊八卦说我和陈教授有师生恋嫌疑。祁惑说没有,她说不可能,她们圈子里好多人都在说。”
Frantz没忍住爆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个傻逼哈哈哈哈。”
巨大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塔内,本来一直忍着的祁惑也绷不住嘴角翘了起来:“黎赦当时直接说‘姐们你是不是傻逼啊’”
在回荡的笑声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时,三人走完了最后一级石梯来到了平台上。诡异的是,上面的一切摆设全都盖上了一层白布,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掩盖现场。把这些掀开,说不定有什么意外发现。”孟弦妜拔出簪子,不紧不慢地挨个挑开白布。
小床。
藤椅。
小木桌。
窗户被用木板钉死,祁惑环视了整个平台,很宽敞,但摆件全都集中在角落,远离小窗。
显然不符合逻辑,那就是被人动过。
“不知道现在用鲁米诺还能不能测出反应,不过如果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这个小窗应该就是张健摔下去的地方了。这周围的摆件都被清空了,大概是当时怕张健身边有可抓握的东西。走吧,去阁楼看看。”孟弦妜推了推身后的小木门,没有锁,一下就开了。
外面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青城夏天特有的让人雀跃的味道。
从阁楼的窗爬到塔顶,孟弦妜扶着小平台的把手站起身向下看。
墨色的长草覆满了水库周围的山丘,一潭深水在包围中被映得暗绿,风吹过,山丘就好像海浪般翻滚。
这个季节,一个空心圆,几个大黑点。
三个人看到眼下这幅场景立刻明了,这就是第一现场。
“证据,我们需要证据。”孟弦妜看向祁惑,似乎有一些犹豫。
祁惑没有迟疑:“我找人勘察,等最后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就联合这几件事一起报警。青城公安局刚上任的时勍是中海时家的少爷,为人刚正耿直,可以相信他。”
“好。”孟弦妜将这一幕拍下来发给了秦笑。
想着等结果的秦笑没有直接走,看老太太说了许久的话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便扶她上了床,看她打起了呼噜就去了厨房。
刚准备洗点菜就看见了孟弦妜发来的照片。
还没点开大图,秦笑的手指猛地顿住。
在缩小的视图里画质不清晰,颜色对比度不鲜明,刚好是——
一个空心圆和周围的几个黑点。
紧接着孟弦妜的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十方水库的了望塔,张健死亡的第一现场。”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秦笑眼前复现了不久前说到“儿子”这个词时老太太先是有些骄傲地说“他找了个好工作,挣钱多”,在她混乱的记忆里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了吧。
后来她迷茫又执着地看向水杯,或许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将“儿子”和“水杯”联系起来,她的大脑要如何向她解释儿子和水杯的关系?
在看到儿子浑身泡大浮肿的尸体时,她在想什么呢,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还是苍天无眼将好人早早收割。
眼前有些模糊。
“所以现在就差那份鉴定报告了对吧?”秦笑双手撑着料理台,扬了扬头,迫使自己思绪回笼。
“嗯。”
“好,我会加快速度的。”“老太太这边缺点什么,你就添置一些,账单发给我报销。”
Frantz听见有轻轻的叹气声,他们已经回到了地面,一扭头看见孟弦妜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摇了摇头。
“......苦命人。”
祁惑揽过孟弦妜,揉了揉她的头发:“皎皎,天地不仁,悲剧难免。”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孟弦妜很快便抬起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看向祁惑的眼神柔和,卸下了防备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