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应
作者:花花花弍 | 分类:现言 | 字数:3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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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弦断
饭店的规模不算很大,但好歹有几个包间,快到饭点了也零零星星有几个客人坐在大厅里,在隔音性不强的包间里还能隐约听见交谈声。
“钱我都按要求准备好了,该带的东西你也带了吧。”祁惑拿了一个小皮箱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推到坐在对面的宋乔娅面前,一张银行卡夹在指尖泛起银色的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宋乔娅把怀里的东西也拿到桌子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外面一层有些潮湿,但看起来很新,露出一条缝隙,缝隙里能看到里层的包裹纸已经长出了菌斑。
“有些年头了,祁少爷拆开看看吧。”
东西保存得不太好,里面的一股怪味混合着发霉的气息散发出来,祁惑皱眉抽了几张桌子上的纸巾垫着手把它接过来。
那股怪味越来越明显,宋乔娅隔着口罩咳嗽了两声,注意到祁惑的目光后连忙解释道:“这东西压在我的箱子最底层,我搬走的时候没注意,扔在杂物间一直没管,上午收拾出来的时候包装已经有些不太好了,我拆开拍了照后又找了层新的包装纸给套上。我这......有点感冒了,带层口罩,怕传染。”
祁惑觉得小包间里的空气不太流动,有点闷,包装拆到一半有个细绳结他眨了眨眼,总觉得视线有点模糊,看不太清上面的纹理。
不太对劲,他视力一直都很好,包装用的细绳不会细到哪去,不至于让他理不清线条的走向,青城进入深秋后空气湿度也远不如夏季,包间里这么沉闷的空气也很异常。
他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把小军刀,忍着不适一下割断了绳子,三下五除二挑开层层叠叠的包装,发现里面居然是揉成一团的布料和一个小首饰盒。
宋乔娅又咳嗽了两声,看出了祁惑的异常,她赶紧站起身要去打开那个首饰盒:“在这里面,那层布是保护的。”
祁惑抬起头,锐利的眼神此刻有些迷离,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发现宋乔娅的动作也变得模糊起来,身上也开始有气无力,软绵绵的。
他一下就明白了,这个房间和东西都有问题。
砰的一声,凳子向后倒去,站起身的祁惑身形摇晃,伸出一只手堪堪撑着桌面,视线再聚焦起来的时候宋乔娅的手里已经拿着一个注射器动作迅速地向他扑来。
电光火石间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长腿想踹开宋乔娅,却发现身上没有一处是听自己使唤的,一阵微小的刺痛蔓延开,他吃力地撑着眼皮看着宋乔娅将针管里的液体全都推了个干净。
马失前蹄,他堂堂祁少爷活了二十三年,这是最憋屈的一次,被一个穷途末路的人给骗的团团转,还遭了暗算。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想掏出手机给孟弦妜打个电话,还看见她的身影就在自己面前,到最后越来越荒谬,他听见神父说了一连串莫测的话语,孟弦妜穿着纯黑色的婚纱手捧一束正在燃烧的玫瑰,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宋乔娅绷紧了神经全神贯注地盯着祁惑,直到药效完全发作,他一晃,瘫倒在地。
她松了口气,打开手机发了条微信,刚发出去就有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戴着口罩推门走进来,看着地上的祁惑对她咧嘴一笑:“钱都拿到了吗?”
宋乔娅点点头,指着桌子上的皮箱和卡:“五百万都在这里,我一分都不要,你拿走就行,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男人扑到桌子边把卡双手捧起,小心翼翼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放进皮箱里,然后走到房间的角落推开柜子和衣帽架摸索了一番,使劲一按,一道小暗门打开了,他一发力把祁惑扛起来,对宋乔娅摆了摆手后走了。
宋乔娅开始浑身颤抖,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摸着肚子喘气。
还好这药够靠谱,挥发得快,她准备的量也大,整个外层包装都在药里泡了大半天,不然但凡再晚一分钟她就会死得比谁都惨。
还好,赌赢了。
她笑着整理了一下围巾,打开房间的排风扇,然后慢悠悠地拿出手机从最近的超市下单外卖。
景昭今天没有精力跟她斗智斗勇,她做小伏低地忍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现在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她就在离家两条街远的一个小饭店里成功地把祁惑制服住了,现在只等她买的食材送到,她就能按照预定时间带着满满一兜的东西回去,等吃完晚饭他们就会立刻离开青城,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在去往美国的飞机上了,这一切她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千百次,终于得手了。
房间里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东西也马上就要送到,宋乔娅轻快地推开门往外走,走到门口刚好碰见了提着东西的外卖员,她拿上东西装模作样地打了个车。
打开门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刚好一个小时,不多不少。
“赶紧做饭,动作快点,咱们再早点出发。”景昭看她脸上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换鞋,顿时火气上涌。
第72章 弦断
宋乔娅早就习惯了,提起东西就去了厨房。
油烟味熏得她一阵阵反胃,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在抗议,搞得她更难受,但她破天荒地没为自己感到委屈,反而强忍着继续拿起锅铲忙碌。
很快她宋乔娅又能重新开始了,等逃到美国去把肚子里的东西解决掉,再辗转去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偏远国度,她还不算老,可以再拥有一段爱情,再有一个孩子,再争取她一直梦想的幸福生活。
一直到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她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为她自己的勇敢和对以后的期待。
“把手机给我,你的手机里有定位,条子们一直盯着你呢。”景昭靠在门口朝她伸出手,拿到了她的手机后使劲一抛,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连接到沙发,手机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景昭带着蓝牙不知道在和谁通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景昭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宋乔娅不明就里地跟在他身后,楼下停着两辆车,景昭指了指前面的那辆让她上去:“你戴好口罩和帽子,把前挡板放下来遮一遮,咱们从城郊走一段国道,绕出去再上高速,到了第一个服务区听车上人的指挥,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给我出岔子听懂了吗。”
宋乔娅忙不迭地点头。
车子开得飞快,夜色中一切都潮水般地向后退去,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缩在座位上,开着车的女人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她吹了个口哨:“你怎么说服昭哥帮你的?或者说他图啥,图你身子?”
宋乔娅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刚刚上车上得仓促,又忙着按照景昭的指示检查了一番,没顾得上看这个司机,方才的一眼她甚至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失散的姐妹,她们两个十分有八分的相似。
像是看出了她的惊讶,女人又笑了,单手把着方向盘指了指自己:“别误会,咱俩就身高体型差不多,这都是化妆化出来的,就是为了在服务区把你换下来。现在的监控设备太可怕了,这条路线已经避开了绝大多数的哨点和监控,但是要去服务区肯定是躲不开的,所以我找了个特殊的妆造师按照你的面部特征给我整了整,你看这鼻子,其实上面这一层都是特质材料,我用温水泡一会儿再用特制的卸妆水就能把一层鼻子卸下来。”
“还挺神奇的,你们真是手眼通天。”宋乔娅低声说。
“当然了,干什么都不容易,我们挣得确实不少,但都是些卖命钱。”女人笑了笑,比宋乔娅年轻的时候更灵动更有风韵,她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将将卡着最高限速风驰电掣,一手还能空出来撩撩头发,洒脱又不羁。
宋乔娅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羡慕。
严烁睡得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祁惑不在家,晚上是保姆来做的饭,稍微有点咸,他现在被渴醒了。
桌子上的水杯里已经没有水了,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倒进壶里,按下烧水键。
已经十二点了,祁惑应该已经回来了,他打开房间门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没有亮光,祁惑的房门也关着,肯定已经睡下了。
水烧开后他倒了点到杯子里,又兑了点凉水,喝了两口后困意上涌,他揉了揉眼掀开被子又躺了回去。
不多会儿就做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梦,他出了一身冷汗,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却怎么也动弹不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一般,胸口闷得难受。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神秘的控制力消失了,他心有余悸地爬起来,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自己已经记不清都梦到了什么,但面对着黑暗他还是有些害怕,于是翻身下床准备去敲祁惑的门。
“哥哥,我做了噩梦现在有点害怕,能进去和你待一会儿吗?”严烁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应,于是他又敲了敲:“哥哥,哥哥?”
还是没有回应。
严烁皱起了眉,心里开始有点慌了。
祁惑不像孟弦妜那样浅眠,但在一片寂静中严烁的敲门声很明显,正常来说敲个三四次他应该就被吵醒了啊。
不会是生病了吧,天气转凉很容易感冒,他在公司又忙,不及时吃药很可能引起发烧,他得进去看看,万一已经烧迷糊了呢。
“哥哥,你再不出声我进去了啊。”严烁在心里数了三个数,回答他的还是沉默,他咬咬牙,握住把手推开了门。
床很整齐,枕头和被子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人也不在房间里。
严烁松了口气,看来是因为太忙不想来回跑所以住在公司了啊。他犹豫了一下,想给他打个电话,但转瞬又作罢,祁惑肯定已经睡了,既然忙到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就别打扰他休息了,等早晨再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吧。
折腾了一番又回到床上,他侧过脸看向窗外,沉沉月光洒在草地上,一地寒凉。
车慢慢减速,顺着岔路去到了服务区。
“我把车停到前面,那里有一个监控盲区,你先去厕所等我,然后我去找你,带你从侧门出去上昭哥的车,我再从正门出来回青城。”“好,那我先走了。”宋乔娅扶了扶墨镜,迫不及待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跟在后面不远处的车拐到了小路上,正对着热水机,司机拿着杯子走下车接了杯开水,又回到车上。
过了不到五分钟,宋乔娅从热水机旁边的小门猫着腰打开车门钻上后座,站在门里的女人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对景昭点头示意,随后扔掉手里的铁片原路返回,上了自己的车,先一步扬长而去。
“接我的人马上到了,我先下去等着了,昭哥你不用太着急,注意安全,一路顺风,我们在青城等你的好消息。”开车的男人拍了拍坐在副驾驶的景昭,也推开车门走了。
孟弦妜烦躁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出神。
又是那个梦,又是翻滚的风声,夹杂其中的呼唤声也越来越强烈,她被冷风吹得不自觉发抖,到最后也没看清那个即将转过身的人长什么样。
已经是第三次做这个诡异的梦了,每次都是相同的情节相同的发展,甚至她每次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那个声音她明明熟悉却每次都辨认不清。
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和焦躁包围了她。
她穿好衣服翻身下床,拉开窗帘看向仰光寺圣光弥漫的尖顶,天已蒙蒙亮,四周静谧安宁,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拍打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快了,所有事情都快要结束了,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她一点都不想再体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