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应
作者:花花花弍 | 分类:现言 | 字数:3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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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将军
直到把最终的奖杯捧在手里面对着银河般璀璨数不清的闪光灯时,孟云汉才终于有了些实感,他看向孟弦妜的位置,她的神情淡淡,脸上没有惊喜,仿佛早就知道孟云汉一定会是这场大赛的冠军,她永远都相信这个孩子能做得很好。
严思霖靠着孟弦妜,察觉到他的眼神后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其实我这几天比赛的时候挺开心的,我并不紧张,我被教得很好,得失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无论今天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是谁我都会由衷地感到开心,大家也多多少少知道我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很幸运了。我不想把一些过于公式化的东西说出来当作获奖感言,我只想对我生命中几个至关重要的亲人说几句,首先我想感谢在那场惨烈的车祸中为了保护我而失去生命的母亲,人们常说是母亲给了自己生命,可是她给了我两次,我很感谢她能爱我,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样一个环境里能有人爱我,让我不至于被深沉夜幕迷住了双眼,让我还能找到走出来的方向。其次我想感谢救我于水火的哥哥姐姐,祁惑和孟弦妜,他们把我带回家悉心照料,不厌其烦地带着我去一遍遍地看心理医生,那个时候我每天都要吃一大把一大把的药,情绪控制不住,因为一些莫名其妙地事情就会非常低落,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觉得我麻烦,他们爱我,也教会我如何去爱别人,我也好爱他们,”孟云汉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抬手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继续说道:“你们大概没办法理解那种感觉,就像在沙漠里踽踽独行了许久,快要渴死的时候有人从天而降,身后是一片汪洋,是救赎,对我而言就是救赎,如果没有祁惑和孟弦妜,就没有我,没有现在我的,我也不会是你们口中那个仙子,或许只是一个绝望又歇斯底里为了生活奔忙的人,也很有可能我自觉永远也找不到生命的意义,于是选择一走了之。我也想感谢我的恩师杨老师,她是个很好的老师,传道授业解惑,对我很有耐心,花费了很多的精力在我身上悉心栽培,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了她。最后我想说的是在我的生命里我很庆幸我遇见了很多很好的人,第一个对我表达善意的姐姐严思霖,在姐姐出国的这么多年里对我关照有加的黎赦哥哥和黎媛姐姐,曾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遍遍开导我给我治疗的心理医生秦笑,我感谢所有爱我的人。来日方长,我会永远在这条热爱的路上走下去。”
孟云汉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姐,他真的被你们教得很好,身上已经看不见当年那个永远小心翼翼委屈得要掉眼泪的小孩的影子了。”严思霖被他的这一席话讲得红了眼眶,侧过脸欣慰地对孟弦妜说。
孟弦妜不置可否,盯着孟云汉看了很久。
她缓缓开口:“他本来就是一个好孩子,他该是阳光快乐的。”
走出大厅时还有记者锲而不舍地追上来,孟云汉轻咳了两声,笑道:“各位记者朋友们,今天打算跟我两个姐姐好好吃顿饭呢,下次再采访行不,下次开个专访,今天我赶时间呢。”
他的眼还红红的,有点像委屈的小狗,但笑着揽住了孟弦妜。
记者们见状争先恐后地拍了几张后很配合地散去了,孟云汉掏出一张黑卡,很霸气地晃了晃:“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咱们喝两杯怎么样?”
“我想去便利店!就咱们家公司楼对面的那家便利店,里面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几乎没吃过这些,不过姐姐你能接受吗?”严思霖兴致冲冲地说,孟云汉刚想说孟弦妜挑食挺厉害的,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孟弦妜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我可以,他想喝两杯我让司机把我的酒拿来。“
“姐?”孟云汉奇怪地看着她。
孟弦妜没说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自己抬头看向已经昏沉的地平线,模糊不清的光艰难又无力地落下。
没有人再惯着她,给她做复杂的菜品,在日本的八年为了方便她一切都是从简,跟着泷川田崎和沙耶幸子吃索然无味的日式料理,喝又苦又涩的茶,以前祁惑太惯着她,只要是她露出一丝一毫不喜欢的表情就会立刻亲自下厨做到她满意为止,但等她孤身一人站在满屋的黑暗中她才终于明白了自己失去选择的权利了,于是她能接受一切。
张扬的跑车停在便利店门口的街边,严思霖兴高采烈地打开了车门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孟云汉和孟弦妜并排走在一起,手里拎着两瓶酒:“姐,你调酒的那些高端东西这便利店里可未必有。”“没事,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能替代的。孟云汉,你以后一定要端得起,你是我们孟家的小孩,往上爬的时候会有很多很重要很正式的场合等着你,也有许多人要看你跌落神坛被踩进泥里,你要端得起也要放得下,放得下你所沾沾自喜的身段,能泰然自若地出入青宴这样代表身份的场所,也能一屁股坐在路边小摊上跟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平凡人一样吃着烧烤。永远别丢了自己。”
第104章 将军
晚上的时间好像会慢下来,挨着窗的吧台上只有三个人并排坐着,面前是热腾腾的饭和一堆小零食,还有孟弦妜带来的显得格格不入的酒,孟云汉记得这两瓶是放在架子最顶端的,加起来大概三四百万的样子,此刻就这么被拧开了瓶盖当作最普通不过的酒倒进透明的塑料杯里,里面还有五颜六色的水果冰。
“尝尝,不输我在家调的。”孟弦妜把其他两个杯子推到了两边,自己撑着半边脸拿起自己的一饮而尽。
“我靠,好猛。”严思霖崇拜地眨了眨眼,浅尝了一口。
酒精浓烈的冲劲被果味很好地中和了,就像在汹涌海浪中卷着的凉薄月光,给人一种迷蒙中夹杂着遗世独立的清醒的感觉,很好入口。
“好好喝!跟你以前的风格不一样诶,是为了照顾我们的口味吗?”“算是吧,便利店里能利用的东西不多,加上你们两个不太会喝酒,所以我就选了一种比较适合你们的方式,但是也不能多......”话说到一半,孟弦妜瞄到旁边的孟云汉,已经跟喝饮料一样咕咚咕咚喝完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打了个小小的酒嗝,脸一点都不红,但眼神肉眼可见地茫然起来。
严思霖把拌面递给他:“孟云汉,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别上来就这样喝酒,特别容易醉。”
“好嘞,没问题,我先吃饭,姐,这玩意太好喝了,我还想,还想要一杯,我感觉我看见大海了。”
金黄色的面条裹着浓郁的蟹黄酱汁冒着热气,孟云汉巴拉了两口进嘴里,一脸幸福的表情,孟弦妜低着头给他又调了一杯,心想或许刚才那些话根本就不用跟孟云汉说,他是不会失去自己的。
一个纯白的孩子不会失去自己的,他知道自己的今天是多么来之不易。
“好幸福啊,感觉我之前的人生都是在浪费时间,好像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活着,体会到了什么叫幸福。我妈如果看见我今天的样子一定很开心吧,能摆脱严峰哪个恶魔过得快快乐乐,从前也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严思霖搅拌好了自己的那份沙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孟弦妜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条接一条的信息闪了出来,因为速度太快所以立刻在屏幕上堆叠,严思霖歪了歪头,不可能是孟弦妜的下属,这个时间是不会谈工作的,而且她最讨厌有人连着给她发一串消息,如果手机忘了静音的话会很烦人,也不可能是朋友,和孟弦妜关系好的朋友一共就那么几个,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但是备注上的名字严思霖在匆匆一瞥中没认出来是哪个和孟弦妜相熟的。
她注意到孟弦妜的神情微变。
“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去接个电话,”孟弦妜抄起手机往外走起:“工作上有点事情。”
孟云汉不疑有他,脑子已经有点晕乎乎的:“好好好,你快去快回啊姐姐,我要敬你一杯。”
严思霖打了个哈欠,往孟云汉身边凑了凑:“你觉不觉得姐姐今天有点奇怪?”
“啊?”孟云汉吃了一大口面条,发不太出声音,含糊地表示了疑惑后秉持细嚼慢咽的原则慢慢享用完,睁大迷蒙的眼睛:“她......怪好看的?”
严思霖像看大傻子一样看了他半天,随后默默挪了回去,低头吃自己的饭。
白日焦躁的热浪褪去,晚上的温度还算清爽,孟弦妜拿着电话站在路边点了根烟,升腾的烟雾中她的降蛊之瞳亮的出奇。
“你真的决定了?”Frantz的喉咙发紧,可也说不出来别的。
“嗯,这个交易很划算吧,你现在顾虑太多,有家庭,有爱人和孩子,事业也蒸蒸日上,没法出面跟严峰硬碰硬,即便是他如今落败也有着不少的势力,这不正是你担心的吗。我不一样,所以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帮你审判严峰,我一定要让他死,不能让他成为威胁。”
“那严诚呢?你也要杀了他吗?”“不,我没有什么直接的理由杀他,他确实曾暗里帮过我两次,但我有别的办法让他再也振作不起来。”
Frantz沉默了许久,总觉得如鲠在喉:“我刚刚总觉得我想跟你说的有好多,想再劝劝你,想到你以前的样子,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孟弦妜,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孟弦妜轻笑一声,抖落烟灰,路灯下就像一场寂灭的雪。
祁惑从来都不是一个选择,而是只有祁惑,只有祁惑这样一个定量,永远都没有替代。
“嗯,就这样了。”她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垂眸道。
Frantz闭上眼点了点头:“好,我们成交。”
“所有实情和他的忏悔我会一并录下事后寄给你,相信你也一定会很好地完成这笔交易。再见,Frantz。”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再见,Artemis。”
她永远都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在大雪中逆着人流任自己白了头发的神秘女孩,是他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求学时见到的唯一一个让他顿悟什么叫做命数的女孩。
他会永远记得她抬眼时凝固下来的时间,就像月神的吟唱中掀起的浪花。
电话被挂断,Frantz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Artemis,你一定要幸福。”
回到便利店的时候孟云汉像个终于等到了主人的小狗一样迅速直起身,还没等孟弦妜走到座位上就伸长了胳膊一下把人捞到面前,抱着撒娇:“姐姐,孟弦妜是我姐姐,我姐姐最好了。”
严思霖嘶了一声:“没看住,他喝的有点多。”
孟弦妜有些好笑地推了推他,清泠的声音流淌在充斥着酒精气息的空间里:“知道你姐姐好,可以松开我了吗。”
“不要,不要松开姐姐。”
“孟云汉,你小子什么毛病,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喝酒,两杯就现原形了,一点都不矜持,我建议你放开咱姐让我抱一会儿。”严思霖半开玩笑半咬牙切齿地说。
孟弦妜敲了敲小醉鬼的脑袋,他嗷呜一声捂住不存在的包,于是孟弦妜很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快速给自己满上,跟严思霖碰了碰杯子:“这已经有个小醉鬼了,我们速战速决。”
她觉得严思霖的酒量不会好到哪去,这一杯之内她也一定会迷糊的。
果不其然,一杯结束后她看着两个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小孩打通了保姆和司机的电话。
“李叔,你接上张姨来公司对面的便利店把两个孩子带回去,让张姨照顾好他们,我还有事,这两天不回家,手机可能也会关机,要是他们找我的话你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忙,让他们别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