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一把抓住撒腿狂奔的林克的后领，道：“陆奇有危险？你什么意思？”

“咳咳。”林克扯开勒住脖子的衣领，大口喘气道：“我...我说不清楚。但是、但是我就是感觉陆奇上去会有危险。”

陆杨沉默良久，皱眉道：“我明白，你和我一样担心她。但是我们别无选择，你能够理解吗？如果我们放弃这次手术的机会，陆奇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这对于她来说比死还难受。”

“陆杨，我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林克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有一种假设成立，陆奇就很有可能会陷入危险。你…愿意听我的假设吗？”

“你说，我听。”

“如果，詹姆士和斯科特，他们其实都是从上层经济区军方实验室逃出来的囚犯呢？”林克定定地看着陆杨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说？”

“关于斯科特的身份，我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逃脱的囚犯。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我没有办法给你说清楚，几句话我也说不清楚。但是这一点的真实性我可以保证。”

林克真诚地举起一只手作起誓状。

林克接着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听我说，斯科特有两种表现可以印证这一点。第一，他拒绝上层经济区对他的治疗而是选择求助于乔。难道不是因为担心被上层经济区发现真实身份，从而暴露？”

“我们假设囚犯贩卖到上层经济区是作为V1的试验品。‘斯科特体内是否含有V1’这个问题曾被亚伯提起过，你是亲耳听到的。对吧？那说明什么？”

陆杨点点头，道：“说明他们也在怀疑斯科特的身份。”

他想了想，话锋一转“但是当时那个助理明明说斯科特的体内没有V1.是不是说明他不是实验品啊。”

林克道：“不，没有V1不能说明他就不是实验品。也许斯科特是对照组，或者还没有进行到感染V1那个步骤，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但是这些通通不重要。”

“上层经济区检查他是否感染V1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说明他的身份存疑。”

“第二，就是斯科特长久戴在脸上的面具。”林克道。

“乔曾经提起过，斯科特是在与囚犯的打斗中毁了容，此后一直戴着面具。但是换一个角度想，那个面具难道不是他掩盖身份的手段之一？”

“这样一说，倒是有些道理的。”陆杨道。“但是与詹姆士有什么关系。”

“我先不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先问你，你跟着詹姆士多久了。可知道他在哪里出生，父母是什么身份，家中有没有亲人？”

陆杨低声道：“我在他那里做了五六年，并不知道他出生地，也不知道他的亲属关系。抱歉，我并不擅长打听这些。”

林克拍拍陆杨的肩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议论别人的私事。但是没有关系啊，我喜欢。前段时间在地狱之门，我跟那里上班的酒保相处得很好。那些出入地狱之门的人，但凡我有点兴趣的，我都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你信不信？”

陆杨明显一愣，道：“我…信…”

林克笑了。

“所以詹姆士是个什么情况？”

“詹姆士当了塞巴黑河监狱狱长整整二十年。”林克竖起两根手指。

“知道他这个职位怎么来的吗？买的。通过斯科特的关系买的。”林克勾起嘴角一笑。“没想到吧。”

他继续道：“而在那之前，他只是下层经济区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无亲无故，整日在街边游荡。”

林克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揉了一下眼睛“那些整日守在地狱之门的服务生，或者酒保，他们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我当时不过当作八卦聊了。”

陆杨闷闷道：“然后呢？”

“八卦的重点自然就是当年詹姆士这个下层经济区的小混混，为什么能在一夜之间变为监狱长？这难道不是最可疑的地方吗？”

“我们不妨假设詹姆士和‘斯科特’当年都是下层经济区无所事事的游民。某一天，就像现在那些不幸的囚犯一样被抓住，卖到了真正的斯科特的手上——成为了军方实验的对象。然后，‘斯科特’和詹姆士意外醒来，反抗，甚至杀死了器官贩卖的负责人，也就是真正的斯科特。最后——”林克咬牙“最后戴上面具替代了他！”

“替代了他？”

“对！我还从酒保嘴里听到过这样的说法，说斯科特曾经是分了一杯羹给查利的。后来却转投到亚伯的门下。巧就巧在，这个时间点与詹姆士上任的时间不谋而合。我可不可以推测，这个行为是为了更好地掩饰身份？转投到一个对真正的斯科特并不熟悉的人的手下。”

陆杨点头，道：“似乎有道理。”

林克继续加码“这还不是最有说服力的。最有说服力的恰恰是斯科特的死因。”

“一枪爆头？”陆杨若有所思。“杀死斯科特并且让人再也无法看到他的面容。”

林克一拍手。“正是啊。当时斯科特的头就像一个西瓜一样在我眼前爆开。一般的刺杀行为何必要做成这个样子呢？不是为了掩盖身份还能因为什么？”

他又道：“而那个时候查利怀疑了谁？”

陆杨道：“他怀疑了詹姆士和我。因为跌落死掉的凶手预约了五十万的存款业务，与当时詹姆士得到的报酬数目刚好吻合。”

林克打了个响指，“当时你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对吧？毕竟理由比较牵强，詹姆士也没有行为动机。然而一旦找到了动机，这一切的‘巧合’就不再只是巧合，而是真正的‘有意为之’了。”

“对詹姆士的怀疑还有一个佐证。那就是陆奇的灵蛇之眼。她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起她在詹姆士身上使用灵蛇之眼看到的场景。”

林克闭上眼睛，继续道：“是詹姆士胎死腹中的孩子，最后变成行尸爬了出来。我当时以为陆奇故意吓唬我，其实她说的可能是真的。感染了病毒的婴儿死亡之后变化了，和瑟木的变化过程差不多。”

“我们无妨再推测一下詹姆士的这个‘动机’是什么。首先，很明显，他知道斯科特的囚犯身份，并且试图掩盖。因为他不想上层经济区有人知道曾经有两个囚犯逃跑了，一旦斯科特暴露，他必定暴露无疑。”

“但是他们二人合作了将近二十年都相安无事，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陆杨问。

“这一点我还没想到。。。”林克深吸一口气“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搞清楚。”

“还有一个现象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詹姆士体内的V1病毒可能活跃起来了。你还记得詹姆士看望陆奇那天吗？陆奇说他的口臭像腐烂的尸体。我想，这是不是就是变化的前兆呢？”

“这段时间，詹姆士确实显露病态。”陆杨道。

“我始终觉得，詹姆士带走陆奇是有目的的。可是我想不出是什么目的。”林克抱头蹲了下来。

“始终想不通。我只是感觉他不是那种会真心实意帮助我们的人。他的所作所为总是让我嗅到阴谋的味道。他会不会在手术上动什么手脚？”

“不管他想做什么，陆奇都不能有事。我们闯进去把陆奇找回来！”陆杨沉声道。

他似乎并不畏惧上层经济区的强大，也没有考虑这一去有多么冒险。

林克定定地看着他，道：“想好怎么上去了吗？”

陆杨抽出流金蛇骨，冷冷道：“没想好。但即便杀光那些人，我也要把陆奇带回来。”

“冷静一点，陆奇的手术还有两天。我们想个万全之策。”林克劝道。

“可是刚才你跑得比我快。”

“…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说怎么办比较好？”陆杨问他。

“我要说艾美可能能帮我们，你信不信？”林克问。

“我总觉得，上层经济区能放过她，这本身就匪夷所思。可惜你不中用，搞不定她。”

“这怎么能叫我不中用？”陆杨不满。

“你要有用，还不几句话就套出来了。你看她跟你说了吗？”

林克甩了他一个白眼。

“还说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呢。”

“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乔和艾美正朝他们走过来。

“嘿！你们怎么在这里。”乔一大早热情的不行，冲过来分别给了他们一个拥抱。

“你们刚才急匆匆地跑出去，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聊天！”林克整了整衣服，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艾美，那女孩还是懒懒地垂着头，完全没有十七岁青春活力的样子。

也是，谁特么活在这种地方能活力四射啊。

“你们干嘛去？”他问。

乔支支吾吾的，有些心虚。

“臭老头，快说！”林克没耐心。

“我看了上层经济区派发的传单，那个怪物已经被捉住了。所以想回家去看看。顺便拿点东西。”

林克狐疑地看向艾美。艾美忙道：“我正好过来没看到你们，就说陪他一起过去。”

林克点点头。乔老头离开家这么多天了，想回去看看也正常。

“我们也一起过去吧，反正没事。”

他暗暗朝陆杨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艾美也在，可见机套话，看能不能帮上忙。

当然这么复杂的意思可能陆杨也体会不出来，至少看到他挤眼睛就知道要顺着他的话说了。

“对，一起吧。”他果然还是上道。

艾美对着陆杨奇怪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詹姆士有事没有去监狱办公室。我也偷懒不过去了。”陆杨回答道。

“啊——他果然是病了。”艾美道。

“怎么？艾美小姐好像知道詹姆士会生病？”林克问。

“没，没有。”艾美否认。“只是那天我看到他状态不是特别好。”

“哦。艾美小姐昨晚上没有睡好吗，怎么一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艾美努力抬起头，笑道：“睡得不错，就是和夜店里的妹妹聊晚了点。”

四人一同往乔的住处方向走去。

林克经过方才的思维冲撞早已经精疲力竭，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看似合情合理的推测是否存在漏洞或者矛盾。

但是他有一个终极方法可以验证他的推测——做题。

他可以重新作答的那一道题：谁杀死了斯科特？

“小白，调出试题。”

小白：“已经调出试题，请作答。”

林克一闭眼：“詹姆士。”

小白：“回答正确。考分+5分，目前得分25分。”

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