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开门。”门外艾菲尔在敲门。

林克掀开被子，面色涨得通红。他跳起来打开门，看到艾菲尔端着小羊排站在门口，满脸关切，“真的想起来了吗？”

林克抽了抽鼻子，小声道：“想起我们是怎么开始的了。”说完觉得非常难为情，不情不愿咕哝了一声，“谢谢啊。”

“谢什么？”艾菲尔眼底浮现笑意，顺手喂了他一块肉。

“谢谢你特意帮我做了毒蛟手套。”林克眼角微红，也许艾菲尔做手套的初衷，在他看来有点‘小题大做’，但是那里面对方给予的心意，是任何获得感都无法替代的。

艾菲尔调笑道：“新年夜你可不是这么谢我的。”

林克刷地一下从头红到了尾，像个煮熟的虾子。

新年夜，他的回应确实热情得有点过火，现在想来还会面热心跳。

他推开艾菲尔，跑回露台，把盘子里有点凉了的羊排放到烤炉上加热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塞到肚子里。“说实话，你做的烤肉真不错。”

其实心里面有很多话，一下子没有办法说得清。

记忆的回归，意味着那段时间对这个男人放任的依赖，爱恋，一股脑儿卷土重来。

偏偏最无法回避的是，他在后来深陷男人的骗局。男人一边与他热恋，一边轻描淡写地设下一场骗局。

林克吞下一大块肉后元气满满，“诶，你要不要我帮你也加热一下？”他问男人。

艾菲尔朝他走过来，沉声道：“叫我Lee。”

林克咬着下唇，神情别扭。

“还抓着‘陆杨’这个名字不放吗？”艾菲尔把盘子的羊排放到了烤炉上。可恶地，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陆杨’这两个字已经成了对方的痛点。

林克一听自然是不开心了，翻脸怒道：“还不是你他妈搞些事情来骗我，现在倒还像是老子放不下了。一码归一码，手套的事我很感动，但这个见鬼的‘考试系统’，这什么小白，还有陆奇，你他妈不给老子说清楚，这事儿铁定没完！”

艾菲尔看他又要占据道德高地，及时认输，安抚道：“好了好了，‘陆杨’‘艾菲尔’都一样，反正都是我，你想叫哪一个都可以。”

林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眼神怨怼，“这玩意儿是怎么到我脑子里面去的，完全侵犯了我的隐私。巴特加贡还有人权么？”

“抱歉，我需要你百分之百在我的掌握之中。”艾菲尔握住他的手，将他的五指收入掌心，“所以情急之下选择了一个拙劣的方式。”

“啥意思？这样便于控制我？”林克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便于保护你。”艾菲尔看着他的双眼，眼中柔光硬生生将那两团火苗熄灭。然后一把将他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林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怎么就突然朝着艾菲尔卧室的那张大床去了。他刚才明明还在生气质问艾菲尔，那个样子哪一点就勾起了这家伙的兴趣呢？

炉火上的小羊排滴下一滴油脂，嗤啦燃起火苗，很快就将原本焦黄的羊排熏成黑色。然而已经没人能顾得上了...

被艾菲尔压倒在床，双手禁锢在头顶，林克气息不稳地问：“怎么时候给我取出来？”

艾菲尔粗声道：“有始有终，还有四道题，林克，你没有错的机会了。记得好好回答。”

“滚你妈的王八蛋。”林克试图曲起腿将身上的人蹬开，但很快被识破意图，双腿被艾菲尔控制住，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叫我Lee。” 一旦掌控了全局，艾菲尔立刻收回刚才‘叫什么都一样’的鬼话，使尽浑身解数想让林克改口。

床下的林克固执，嘴巴讨嫌。但是床上的林克就好对付多了。

林克难耐地皱起眉，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叫出来，偏过头去躲开男人的视线。

艾菲尔哼笑一声，似乎对他的无力抵抗觉得有趣。他的声音嘶哑且充满了诱惑“叫我Lee。”

林克在那样的攻击下溃不成军，很快败下阵来。

然后整个晚上都是他狂乱地抓着男人的背，意识恍惚地不停喊‘Lee’。

他被男人翻来覆去折腾到大半夜，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浑身上下像是要散架了，瘫在床上动动都困难。

嘴上从一开始就在求饶，没用，到最后还被艾菲尔惩罚地咬出血，他便喊也不敢喊了，身体抖抖索索地承受。

林克疲累得意识有些涣散，终于感觉身体一轻，男人从他身上起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竟然看到艾菲尔拉开床头柜找东西，顿时被吓一个激灵。

“可别来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林克可怜巴巴哀求。

艾菲尔看他紧张的样子，顿时反应过来，笑道：“紧张什么，我给你上点药。”

林克松了口气，别过脸去道：“我还以为你找那石头呢。”

艾菲尔找到了药，一把将他拖到身边。“说起来，我还得跟你说一声，你给我那块时空修正石，我拿给艾美了。她需要那个。”

林克垂死病中惊坐起，道：“你——”

“这个东西比较特殊。”艾菲尔将他推回去躺好，手指沾了药膏给他抹到伤处。“你要是介意我将你给我的东西送人，你便重新送我一个，随便什么都行。”

“嘶——”

无耻。林克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我介意个鬼，我一点也不介意！”

突然，似乎想到什么，他再次猛地坐了起来，无比惊恐，“你你你，你把我们这样那样过得石头送给艾美，你好恶心啊。”

想想都头皮发麻。

艾菲尔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上次用的是这个。那块时空修正石早就给艾美了，不然她哪里坚持得到现在。”

林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普通的玉石吊坠，他当时意乱情迷的没看清，不仅被此人蒙混过去，还被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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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系统最后一轮第三道题：永生的意义。

其实林克明白，后面那些题已经似题非题，无非是指引他得知一些真相。所以在听到这个试题之后，他第一个想到了艾美。

作为一个获得永生的人，带着这重特殊身份，在某种程度上说也和他一样，曾经被艾菲尔精心欺骗和利用。

林克在内心的某一角从来不曾释怀。

他用积分换取了艾美疗养的地址，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前往。

艾美拥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人工湖和假山，湖里养了两只黑天鹤，带着小崽在嬉戏。

疗养地照顾她的人员很多，园丁，保洁，警卫，以及厨房负责餐食的。至少在林克看来，艾美生活得还不错，这个国家给予了她应有的待遇。

艾美坐在湖边晒太阳，眼神随着黑天鹤一家的轨迹移动，表情懒散。

她形状完美的锁骨上正是那块从紫尾桑落那里获得的时空修正石。她已经不再随时垂着头了，形态非常自然。大概已经把断裂的颈骨接上了吧。

“艾美。”

艾美抬起头，朝他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林克刹那间松了口气，艾美的神情，竟然比在突内斯那段时间要灵动得多。

突内斯逃亡那段时间，他是能感受到的，艾美因为自己‘生不生’‘死不死’残破不堪的身体而格外自卑，那时候难得从她眼睛里看到神采，大多数时间她的双眼都充满了悲伤和恐惧。

林克心里吊着的石头放下了一点。

“你还好吗？”他们几乎同时这样问对方，又同时点了头。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林克问道。

“习惯。”艾美温柔地笑着，“这是艾菲尔先生提供的疗养地，我很喜欢。”

听她提起这个名字，林克收起笑。艾菲尔始终是他们逃避不开的，这个事件的拯救者和加害者。

艾美反而安慰他道：“不用担心，艾菲尔先生已经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了。”

林克默默在她身旁坐下。“你恨他吗？”

艾美摇摇头，眼神灼灼，“我深爱他，怎么会恨他。更何况，除了对等的感情，他给了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林克笑了笑，环顾四周，“比如这个大庄园？”

艾美微笑着，连连点头，“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理解，价值，和尊重。”

“被欺骗，被利用，被作为实验对象，这样也没有关系吗？”林克需要一针见血地知道，他无法释怀的那些东西，艾美是否真的已经放下了。

“艾菲尔先生跟我道歉了，从朋友的角度。”艾美眯着眼睛，“我做不到不原谅他。事实上，我失去的远比他给予的要渺小得多。”

“我的重生不在他的计划内，我成为实验品是一个意外，他原本的目标是那个被封在水泥柱里的人，这一点，我们都无法否认吧。”

林克点点头。

“所以，如果没有遇见他，我会怎么样呢？”艾美的笑容渐渐凝固，声音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也许我的命运会和那个困在水泥里的人一样。你能想象那是怎样的苦难吗？人间炼狱不足以形容。”

林克咬住下唇。

“也许，作为正常人的你们不会去想象。可是作为同样永生不死的我，设想了无数次那样的处境，每每都惊恐惧怕得无法入眠。”

“参与实验我是自愿的，因为我爱这个国度。”艾美继续道：“突内斯几千万人的性命危在旦夕，巴特加贡所有的人为此努力，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败涂地。”

“罗伯特将军最终用这个理由说服了你？”林克问，他记得那场考试他似乎给了罗伯特灵感。

艾美没有否认，“是的。但是你别担心，这不是你所谓的道德绑架。”

她捡起一片蔬菜叶子，扔给了觅食的黑天鹅一家。

“我记得那天在普顿军校门口匆匆一面，你担忧地问我他们是不是用大道理逼迫我...”她紧接着摇摇头，“没有。艾菲尔先生非常尊重我的意愿。”

“是我...是我太需要这种肯定了。”她用手指挡住眼睛，面向阳光。她脸庞的轮廓在明媚的光线下莹莹如玉。

“如果有一个地方，人们都认可我，保护我...”

林克些微动容，在艾美的眼里，巴特加贡就是那样一个地方。

“永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是否具有意义。能够在这次拯救突内斯的行动中参与进去，就像你去参军一样，就像艾菲尔先生研制特效药一样，我从中找到了存在的意义。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能站在镜头前，大胆地承认这具特殊的身体，大方地告诉别人我参与的实验。那种感觉特别好，你明白吗？”

“那种被认同，被尊重的感觉，你知道吗？”

林克猛点头，紧紧地握住了艾美的手。

“和是否永生根本没有关系，是我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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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的意义：取决于存在这个世间的价值，与生命的长短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