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香乱
作者:花木于简 | 分类:古言 | 字数:13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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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接风宴
武昌。
湖广布政使司的左、右布政使,湖广总督都已经带着下属官员在城门口迎候端王的到来。
承璟的车队刚到,立即有卫士高声叫道:“恭迎端王!”
官员齐刷刷地跪了一片,承璟紧张地望着承琪,不知该怎么办。
承琪笑道:“端王要下车谢礼。”
承璟“哦哦”地应着,理了理衣服下车,承琪跟着也下了车。
承璟清清嗓子,高声道:“众位免礼。”
众官起身,左布政使姚亮上前道:“端王爷。”又朝承琪行了礼:“琪三公子。”承琪颔首,他们早就相识,不用多寒喧。
承璟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对姚亮说:“姚大人,不如让大家都回吧,你安排人带我去王府就成。”
姚亮道:“下官已经安排了接风宴,请王爷和公子赏光呢。”
承璟回头望了一眼承琪,承琪接口道:“先送王爷去王府休息,再去赴宴。”
姚亮道:“一切听王爷吩咐。”
端王府终于又热闹起来,自从老端王去世后,留守在武昌的府役家丁每天除了定时打扫以外,实在无聊地紧。
人嘛,很奇怪,之前有王爷管觉得不自在,没人管了又觉得不舒服。
接到京城的消息,新王爷要来封地,这府里上上下下高兴啊,早早地就布置起来,将整个王府重新修葺了一遍,还增添了很多新东西。
承璟一进府,被眼前的豪华惊呆了,这王府比京城的华丽得不止一点点。他紧张地望了一眼承琪。
承琪知道他担心什么,只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一切安顿好之后,承璟到了承琪房里,见玉奴在,他犹豫着想说话,又不知如何说。
承琪笑着拉他坐下:“这老王爷去世好几年了,王府旧了修缮一下也合理。”
承璟担心道:“是不是有些逾制了?”
承琪道:“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我想着,王爷在这里把湖北管好了,给皇上分忧,皇上还要赏你呢。”
承璟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承琪和皇上的关系他自然清楚的很,但他的脾气他却摸不透,以前没怎么交往,这次他提出要来送他,也让他始料不及。
目前看来,承琪一路上对他关心倍至,也教了他很多官场道理。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他觉得承琪对他还是好的。
承琪道:“等下的接风宴,我猜湖北各地重要的官员都会来,谁都不会放弃这次巴结你的机会。”
承璟又紧张起来:“那我该怎么做?”
承琪笑:“有酒就喝,有菜就吃,谁敬你都接。”
接风宴设在武昌最大的酒楼太白轩,申时,酒楼所在的街就戒严了,湖北各地方州、县的长官以及武昌府重要部门的主事都集中到了这里,为新来的端王接风。
端王要长期驻在湖北,这地方上的官员不敢得罪,王爷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仕途,马屁一定要拍好。
此次初见,端王年少,没有官场经验,他们倒也不甚害怕,他们怕的是陪他来的承琪。
众人入席,按惯例互相寒喧,姚亮代表湖北的官员对端王表示了欢迎,介绍了在座官员的姓名和官职,并且表了效忠皇上服从王爷的决心。
承璟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大家举杯喝酒,其乐融融。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姚亮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承琪的面色,他在开席前对众人讲自己身子不适,不能饮酒,而且只是护送端王来,并不会在湖北久待。
众官员听他这么一讲,都松了口气,姚亮发现承琪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他立即心中一凛:千万不可疏忽,万一他回京和皇上嘀咕上几句,别说今年大考,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他起身冲承琪举杯道:“琪三公子身体有恙仍不辞辛劳,陪护端王远道而来,此等忠于皇上,为皇上分忧之举,自当成为在座官员的楷模。”
众官纷纷附合,承琪微微一笑,站起身端着茶杯道:“皇上的忧由各位分担着,放心得很。”
他随即面色一沉:“只是这紫星教,还需要各位多用心啊。”
姚亮等人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应道:“是,是,一定尽力。”
承琪冲着姚亮笑笑,坐下喝茶,不再理会他们。
承璟道:“大家为本王接风,本王甚为感激。只是本王年少,有不周之处,请大家原谅则个。”
“哪里哪里。”众官又谦虚几句,只是这酒喝得有点尴尬,众人扛不住承琪的目光,纷纷低头默默喝着,夹菜也只敢夹自己面前的。
承琪扭头对承璟低声说道:“我有些不适,先回去了,今个药还没服呢。”
承璟紧张道:“琪三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罗军留下来,等下护你回府。”他起身冲众人拱手:“我先行告退,你们多陪陪王爷。”
说完甩袖就走,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承璟解释道:“琪三公子他累了,需要休息,我们再喝。”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端起酒杯互相敬起酒来,不一会儿就酒酣耳热,勾脖子搂腰的,吹胡子瞪眼的,有些人早已失了仪态,完全把端王晾在了一边。
罗军一直站在厅里冷冷地注视着众人。
回到端王府,喝了唐山巴煮的药,承琪靴子都没脱直接倒在了床上。
玉奴上前拽他的靴,他伸着腿望着他的脸,突然道:“你那夜为啥哭?”
玉奴将靴子放到地上,抿着嘴不接话。
承琪道:“你太小心眼了。”
玉奴冷冷地道:“你说啥是啥呗。”
承琪听了,将一只脚缩回,恨声道:“你可怜我?你们都在可怜我是吗?说话不能高声,酒也不能喝,路也不能走,在你们眼里,我承琪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是吗?”
玉奴仍是脱他的靴子,他踢着脚不让他碰,玉奴收了手望他,承琪脱下靴子扔在地上:“对,你们都用这种眼神看我。”他提高了声音:“看一个将死之人的眼神。”
“承琪。”玉奴想去抱他,他一挥手:“走开,别碰我!”
话是这么讲,身体却不争气,一口鲜血喷到青砖之上,在光滑的地面上流淌。
玉奴上前死命抱住他,不让他动,掏出帕子将他嘴角的血擦了。承琪的身子哆嗦着,玉奴道:“我错了,不该问那句话的。我是你朋友,最好的朋友。”
“你又在可怜我。”
“我没有!”玉奴也提高了声音。
承琪望着他:“你不是可怜我,那是什么?”
玉奴指着心口:“我是这里痛,很痛。”他的泪涌了出来,“承琪,你知道吗?大家都很痛。”
他伸手抹着承琪眼角的泪:“你有一丁点不好,大家的心就像刀割的一样。”他捧着他的脸直视着:“我们依你,不是可怜你,是为了让自己少痛一点。”
承琪眼里的泪滑下脸颊,挂在了下巴上,又马上被新的泪水碰落下去。
“对不起。”他喃喃地,玉奴紧紧抱着他,两人依偎着,直到承琪睡着,他才将他放平在床上,盖好被子。
“是我对不起你。”望着承琪失了血色的脸,玉奴轻声道:“不该把你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