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的酒楼里，周全一杯接着一杯喝，萧毅坐在他对面，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周全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你到底怎么了？有心事别一个人藏着行吗？我是你兄弟。”

萧毅抬眼望他：“有一个人说我身边没有值得信赖的人。”

周全一拍桌子：“胡扯。老子就是你可以信赖的人。”

见萧毅不说话，周全将身子凑近他：“毅，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几岁？”他伸出三根手指：“我能记事的时候，三岁吧，就认识你了。”

“值不值得信赖，和认识的时间没有关系。”

周全拳头捏紧，微微发抖，他咬着牙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不管你怎么看我，反正我周全就是你萧毅的兄弟，你要我的命，我不会犹豫半分。”

萧毅望着他：“周全，是不是我做任何事情，你都会帮我？”

周全点头：“那当然啊。”

萧毅给他倒了酒：“我知道这样说会让你难过。”

周全摆手：“不，萧毅，我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因为你是我兄弟。”

他仰脖一口将酒喝下：“说什么都是空的，我会做给你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兄弟。”

萧毅也将酒喝下，放下杯子他沉声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别问为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帮我。”

“你放心，哪怕你让我现在上刀山下油锅，我不会问半句，说一个不字。”

萧毅站起来坐到周全身边，搂住他的肩膀低语，周全时不时地惊讶，又不停点头，两人嘀咕了很久。

酒楼之外，不远处的南阳河上，端午的龙舟已经下水，准备迎接一年一度龙舟大赛盛会。

修王府中，颍璜向清瑶描述着贵州赛龙舟的情况。

“这每年端午，只要有河的地方就有龙舟。苗人、汉人、壮人，个个争先。贵阳呢，就在南阳河，小王斗胆请太后前往观赏。”

清瑶笑道：“虽然哀家很想去观赏，但不能以太后的身份去。此次前来是秘密的，如果身份暴露，恐有麻烦。”

颍璜立即哈腰道：“小王明白，小王来安排。”

顾加笑在门外道：“太后，公子来了。”

萧毅进屋朝两人行了礼，清瑶道：“这两天睡得可好？”

萧毅一笑：“多谢太后关心，我睡得好，吃得也好。”

清瑶对修王道：“我想和公子单独说几句话。”

颍璜懂得，立即道：“本王去安排一下龙舟的事。”

萧毅随手关了门，清瑶朝他招手，他走近坐到她面前：“太后，这两天我去了幸福寨。”

清瑶问：“是不是去找族长夫妇了？”

“幸福寨之所以被人屠村，是因为他们在养尸虫。”萧毅将颍瑷告诉他的事说了。

“我和鹰爷，伍爷一起去的，他们带我去了黑市，遇到了颍瑷。”

清瑶激动起来：“你遇到了颍瑷？”那是承琪久寻不着的人，他不在的时候，清瑶也多次与贵州的暗棋联系，都是一无所获。

萧毅点头，从袖中掏出盒子：“他一直在紫星教里，改名叫金爷。这里面是所有收购尸虫的名单，都是林飞儿的人。”

萧毅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那张带血的纸递给清瑶：“颍瑷让我把这个交给太后，他的意思是想请太后给我一条生路。”

清瑶接过展开，上面写了二十多个名字，后面还有购买的数量。

她举着纸问：“他为何要让我给你生路，而不是他？”

萧毅摇头：“他不想回去了，他说来了贵州三十年，就在紫星教待了三十年，他习惯了。”

清瑶冷冷地望着萧毅：“你呢？这张纸想换什么？”

“我只想知道，回到京城，皇上会杀我吗？”

“你担心这个？”

萧毅笑了：“林飞儿说，琪三那里有一份先帝的密诏，那是皇上的心病吧？”

清瑶沉了脸：“你竟然相信林飞儿的话。”

萧毅反问：“我该相信谁的？”

“如果你不信我，为何还要回来？”清瑶将纸放在桌上：“就凭这张纸？让哀家如何信你？”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许久清瑶才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萧毅轻声问：“在太后心中，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是平王的儿子，你是太祖的子孙。”清瑶轻声地吼着。

萧毅点头，他的眼里露出讥讽的笑：“我知道，我记得。”

“萧毅，承?，我以太后之名保你无事。”

清瑶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王府之外的喧闹声传了进来，她望着高墙轻轻地说道：“人生就像这样子，你在高墙之内听到外面的声音，觉得外面很热闹很自由。可是外面的人呢，又羡慕这高墙之内的生活，不需要奔波，不需要辛苦。”

萧毅走到她的身边，目光也望向高墙：“太后，当年你有向往过高墙吗？”

清瑶微笑道：“我还没明白高墙是什么时候就已经进入了高墙，所以我没有向往过，反而更喜欢在莽山的日子。”

“原来太后喜欢被人安排的生活。”

清瑶转头望他：“承琪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

萧毅也转头，他盯着她的眼睛：“他为什么要保护你们？还不是因为之前他已经把你安排给了皇上？”

“住嘴！”清瑶喝道，“你知不知道说这话是死罪？”

“我不知道，我只是很瞧不起他，明明心里喜欢，却宁愿煎熬着不敢去争取。”

清瑶摇头：“你不懂他。”

“我不用懂他，我和他不一样。”他笑了：“太后，我……叫萧毅，我的出生是我父亲的一个计划，我的人生，在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点上，你比我幸运。”

颍璜之子成绪走来，朝他们两人行礼道：“太后，公子，父王安排了一艘船，请太后和公子上船观看龙舟赛。”

南阳河上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在两岸边，中间宽阔的水面上停着五艘龙舟，每舟上坐着二十名桨手，船头两人，一人击鼓，一人喊号子。

此刻五艘船一字排开，等待着出发的号令。

“这五艘船啊，都是之前各县预赛的头名。”艄公指着河面上的龙舟介绍道。

清瑶带着小眉和絮儿，而萧毅却没有带任何人。

顾加笑和石彪几个都在岸上警戒。

石彪被围观的百姓挤得晃来晃去，乔六问他：“这么多人，公子怎么不让我们上船？”

石彪笑道：“你懂什么？他不得和太后单独待着。”

“彪子，你这什么意思啊？”

石彪挤了下眼睛：“你这还不懂吗？不知道公子和太后的关系吗？”

乔六和另外几个兄弟围过来：“什么样的关系？传言是真的？”

石彪摇头：“我可没有说什么啊，啥也没说。”众人扑上去抱住他身体：“说啊，说给我们听听，我们就当没听见。”

石彪用力地挣脱出来，大声地笑着：“别闹，我真的不知道。”他眼睛望向河岸，突然面色大变：“太后的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