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上查房的时候，林舒然发现陈盼笛不对劲，脸色苍白异常，耳朵尖确是红彤彤的，身体不自然的蜷缩在一起。

“你肚子又疼了？”

陈盼笛：“有……有一点。”

检查过后确定肠胃炎又犯了，林舒然呼叫护士给她挂上点滴。

“说实话，吃了什么？”

“饼子……”声如蚊蚁。

“硬的？凉的？”林舒然继续问道。

“嗯。”几不可闻的声音差点没被捕捉就消散在空气中。

心里叹一口气，林舒然出门买一份粥。

“趁热吃，暖胃。”

林舒然没有说什么以后好好吃饭的话，要是她自己能做决定，也不会把身体搞成这个样子。

许久未感受过暖意，陈盼笛一时有些热泪盈眶，手里的粥是暖的，心也是暖的。

“谢谢医生姐姐。”

第二天一早，三楼便传来吵闹声。

“赵丽萍你管的也太宽了吧？这是我闺女，又不归你管，有本事你领回家去照顾。”和善的面容说出来的话语尽是刻薄。

赵丽萍是她们区的妇联主任，解决女性遇到的困难是她的职责之一，对此她尽心尽力。

“陈家的，现在是新社会，虐待孩子是犯法的。如果你屡次不改，我就去警察局告你，让你进去学习改造。”

对付这种老顽固，赵丽萍很有经验，批评不痛不痒，罚款她们没有权限，但联合警局以虐待罪名义教育改造很大程度上管用。

可今天她遇到一个表面功夫做的很足的人。

“哟~赵主任官大权势大，我们这些老百姓可不敢反抗。不过你说我虐待孩子，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我也可以告你污蔑！”

陈盼笛的母亲在外非常注重名声，一直宣称自己女儿身体不好，吃饭吃不了多少，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她倾诉的时候总是一副愁苦相，让邻居们感慨做母亲不易。

实际上她嫌女儿没什么用，以后也是要嫁到别人家去，平日里吃上一口饿不死就行，可怜的小盼笛一天有时候只能吃一顿饭。

而且陈母以孩子身体不好为由，让盼笛小小年纪辍学在家，在屋里子做家务活，从不让外人看见。

也就树立邻居们口中“好妈妈”这个人设。

当然也有察觉到不对劲的，这些人纷纷远离陈家人，不和她打交道。

“盼笛的检查报告显示营养不良，并且医生鉴定孩子并没有其他问题，别跟我说打小体弱，我这可是有报告的。”

赵丽萍当初留了个心眼，从陈盼笛昏倒在街上到送往医院，一路上都是她在安排，第一时间就拿到了孩子身体情况报告。

当即她就怒火中烧，这一家子真狠心，活生生把孩子苛待成营养不良、气血两亏，长期下去恐怕会影响寿命。

“那什么报告我们小老百姓可不认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伪造的。”陈母梗着脖子嘴硬。

陈盼笛静静地看着母亲表演，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她在外人面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母亲，也就是赵姨发现她的真面目，不然看到的一定是一个嘘寒问暖的假象。

赵丽萍：“不用你不承认，到时候带着孩子去检查，一测便知。”

陈母宛如被抓住尾巴的狐狸，跳脚起来，“我的孩子凭什么你说检查就检查，我生的我说了算！”

说完拉扯陈盼笛，恶狠狠道，

“快起来收拾东西，该回家了。医院死贵贵的，还想把这当家啊！”

没好气的瞪了孩子两眼，不长眼睛的死丫头！

陈盼笛默默起身，准备收拾包袱。

她早已习惯，若不是这次晕倒在外面，她也不会有机会被送到医院。

“孩子病还没好，你这个当妈的怎么这么狠心？！”赵丽萍一把按住陈盼笛。

“那你出医药费好了啊。”陈母两手一摊，让她继续掏钱，门都没有！

要不是这死丫头倒在外面让人给看见了，她说什么也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留给她儿子买糖吃不好么！

陈母死猪不怕开水烫，赵丽萍也没办法，但她也是真心疼孩子，硬生生自己掏钱也要让陈盼笛留下来。

“那你伺候她吧，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说完，陈母扭头离开医院。

赵丽萍不能总守在医院，交完医药费留下买饭的钱，安抚几句也离开了。

晚上林舒然特意过来看看，她想知道陈盼笛未来怎么打算。

也许很久没有人平等地跟她说话，陈盼笛对林舒然无所不谈。

“我马上就十八岁，到时候找一个好男人，离开家里就好了。”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离开这个家，有个依靠，吃饱穿暖就很好。

林舒然不得不打击她，“你能保证你父母给你找一个好男人吗？你又能保证那个男人和他家人对你好吗？”

陈盼笛沉默。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她长相不漂亮，也没有文化，出家门连东南西北都找不清楚，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做饭怎么样？或者会做手工吗？”林舒然问。

“做饭还好，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做的，已经有十多年经验了。手工是什么？我不会。”

“如果你想以后吃饱喝足，首先你需要摆脱家庭对你的控制，其次你需要自己有赚钱的能力，只有你赚的钱才会完完全全属于你。”

不管她能不能听进去，林舒然都想跟这个可怜的姑娘讲一讲以后的路。

“可是我要怎么离开这个家，又怎么样才能赚钱呢？”陈盼笛眼睛发亮，期待的看着林舒然。

“想要离开家，你可以求助妇联，但是你需要自己先立起来，有勇气跟家里做对抗。”

林舒然继续道，“赚钱可以先从做早餐摆摊开始，如果你出来多看看就会知道，现在有很多小吃摊，手艺不错的话你肯定能赚够养活自己的钱。前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陈盼笛对林舒然很是崇拜，“好，我会好好想的，医生姐姐你懂得真多。”

“希望你以后也有机会接触更多彩的世界。”林舒然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

她是真的希望这个姑娘未来可选，而不是只有“嫁一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