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昀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在我这里接受心理疏导了，并非是车祸导致他残疾之后。”沈恬说。

“我从未听萧昀说过，甚至是叶姨.......”

想起叶姨那晚告诉她的事情，联想到宋京姝一直以来的表现，“萧昀的妈妈是不是一直都有抑郁症？”

“不是抑郁症，是家族遗传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宋京姝已经控制的很好了，她大概是不敢接触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直以来对萧昀很冷漠。”

沈恬又说：“她其实是我的大学同学，初恋死于车祸，那年她差点自杀。”

许豆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忽然觉得的，宋京姝只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一下子颠覆之前她对这个人的评判。

“萧昀的事情，萧先生怕传言出去，一直掩盖着这件事，后来遭遇车祸，萧昀的行为越来越偏激，再也瞒不住，才说他是车祸引起的心理防御障碍。”沈恬娓娓道来。

“他是做了什么事情吗？”

如果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萧承奕为什么会将才六岁的孩子送到心理医生的身边。

“是的。“

沈恬说：”幼儿园毕业那一年，全班 拍摄毕业照，是司机陪着萧昀去的，小孩子之间说话，有时候很肆无忌惮，有个孩子，说他没有爸爸妈妈，是孤儿。”

“所以萧昀打了他？”她猜测道。

“不，比打人还要严重！”

沈恬垂下视线，皱眉说：“他以送礼物为诱惑，趁着幼儿园安保不注意，午休时间带着那个孩子溜出了学校，去了一个大型商场，把那个孩子丢在了那儿，学校和孩子父母都快找疯了，最后报了警。”

“你能想象，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居然会躲避开所有的摄像镜头吗？如果不是商场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那个走失的孩子，联系了警察，如果那个孩子中途遇到了坏人，领走了他呢？结局会怎样呢？”

那是诱拐，是丢弃，是犯罪，即便他还是个孩子，往深里讲，任由他长大发展下去，便是危害。

想想自己初入萧家时，萧昀敌对她的样子，诬陷他，孤立她，威胁她，甚至关她小黑屋，她一点也不会怀疑，小时候的他就已经是那种样子的。

沈恬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击在她的心脏上，“因为那个孩子说他是孤儿，他便要那个孩子变成真正的孤儿，这不是偏执，都快反社会人格了，后来呢？他承认了？”

“不，萧昀那时也没有回家，一直待在商场，在高处看着那个孩子嚎啕大哭，警察来的时候，他又出现了，哭着说两人贪玩，在商场走散，多数的人肯定会认为孩子贪玩，但是不会想到，是蓄谋这么做。”

“他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不会承认，那后来萧叔叔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她问。

“他出走的时候，虽然避开了摄像头，但是萧先生后来查看了商场的录像，看见萧昀扔下孩子，自己钻进人群，坐电梯去了商场最高层，透过扶栏玻璃观察那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他不仅聪明，还善于掩饰，后来在我这里治疗了两年，他开始变得健谈，似乎拥有了同理心，但是我没有想到，他只是想要做出自己彻底被治好的假象，来哄骗身边所有的人。”

听着沈恬的描述，许豆蔻拿起身边的水，拧开，喝了一口，沁凉冰水，她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缓，心底却是止不住的发凉。

“那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她喃喃自语。

但是沈恬还是听见了，她笑了笑，“如果他和别人说的话有三分真，在你这里就有六分是真，或者更多，你在他心里，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很意外沈恬的说法，作伪曾经治疗了萧昀两年的心理师，应该是比较了解他那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他还曾关她进小黑屋，只因为她和萧澈多说了几句话。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慢慢变得好了。

“从他第一次带你来我的治疗室，我就已经发现了他细微的变化，一个从不会主动关心旁人的人，居然会意识自己的做法过分，是他发现你的PTSD，会主动带你来看病，并且听从了我的建议。”沈恬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什么建议？”她抓住了关键字眼问。

“他一定要知道你的心理病情，我告诉他，如果他真想治好你，不是将你拖入他的世界，而是试着融入你的世界，你看，这些年，他是不是做得很好。”

“他一开始便对我抱有敌意，我之所以会突然发病，也是他的所作所为伤害到了我，他后来的确对我好了许多，有一段时间我曾特别奇怪他的变化，原来是沈医生的功劳！”她忽然感到失落。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遇到新奇的玩具，有一天自己摔坏了，才察觉的对他的重要性。

萧昀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同龄的玩伴，甚至缺失太多父母的关心，一个乍然出现的她，对于他来说的意义到底是怎样的，怕是连他自己也很难定义。

原本，她以为萧昀会喜欢阮轻轻，但是她的改变，也扭转了他对待她的方式。

如果换做别人呢，一次次容忍他的偏激行为，原谅他，包容他，他依旧会喜欢上那个人，重要的不是谁，而是陪伴吧。

离开之前，沈恬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事实上就是你改变了他，也恰好是你让他喜欢上，站远了看，他就像颗明亮的星，走近了，就会发现，他其实就是个易碎的水晶，你要把他护在手心里，他或许也能为你照亮前路。”

不，她觉得这颗水晶太烫手了。

“你去哪儿了？天都快黑了，电话打了几通，没有人接！”

她甫一开门，迎面撞上站在门口的萧昀，他语气急切，神色掩藏不住的慌乱。

“我去给糖果买狗粮了！”她避开他探寻的目光，把特意经过宠物店买的一袋狗粮放在玄关柜上。

“狗粮买了一下午？”

“顺便逛了逛周围的商场，我已经很久没逛街了，你干什么那么紧张！”她佯装生气的问。

他忽然抱住她，“怕你有危险，萧家那群人都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