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褚延年居然以‘累了不想见任何人’为借口，将等了一下午的萧昀拒之门外了。

萧昀破天荒的表现出了极大的好修养，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生气甩头就走，而是接受了褚少煦的留宿安排。

褚家园的最后一进园子才是主人家的主院，房间很多。她和萧昀被安排在彼此隔壁，出门就是

晚餐后，许豆蔻在园子里散步消食，发现已经有人在树下的躺椅上坐着了，手里拿了本线装医书，遮了大半张脸。

“褚先生？”许豆蔻上前试探的唤了一声。

听见动静，那书向旁边移开，露出男子棱角分明的脸来。

褚少煦抬眸，看清了院子里站着的人，随即端正坐姿。

“是豆蔻呀，是换了地方睡不着吗？”褚少煦笑容和风细雨一般。

许豆蔻淡笑摇头，“不是，白天看着园子景致不错，餐后消食逛一逛。”

褚少爷抬手让她坐，提起石桌上的茶壶，给她也倒了一杯。

“晚上喝茶吗？”许豆蔻问。

“是一些安神茶，不是浓茶，放心喝。”又问她，“怎么不见萧昀。”

“大概是累了。”

许豆蔻将杯中的安神茶一饮而尽，小巧的杯子在手中把玩，说：“褚老不愿意见萧昀，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不完全，应该说是萧昀的选择触怒了爷爷，那都是挺久以前的事了，老爷子脾气大，记着仇呢，过两天他自会憋不住的。”

褚少煦见她若有所思，问道：“有什么要问的吗？”

许豆蔻放下手中杯子，也不拐弯抹角，“萧昀早就在褚老先生这里做过伤腿的康复治疗吧，没来之前，我以为你们并不认识。”

“萧昀四年前就来过，断断续续做了两年的治疗，但是后续治疗被耽误，爷爷便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褚少煦叹了一声，“他急于站起来，，并且操之过急，想必现在是出现了后遗症。”

许豆蔻拧眉，想起那晚在萧家，看见萧昀忍痛的模样。

“他会持续忍受疼痛的折磨。”褚少煦说。

闻言，许豆蔻的手指蓦然掐进手心。

“褚老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医者，应该最讨厌他这样固执又自作主张的患者吧，但是看得你们对他很包容了。”

褚少煦无奈一笑，“你是想问褚家为什么对他与旁人不同吧，的确是有些长辈的关系，我姑姑嫁给了萧昀的舅舅，论关系，他还得称呼我一声‘大哥’”。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你也是，不要总是‘褚先生’，也该叫我一声哥哥才对。”褚少煦笑道。

许豆蔻爽快的欢唤了称呼。

“好的，褚大哥。”

“你是找哥哥上瘾吗？”

突然，一道声音截断两人的对话。

园子被廊下的灯光照得透亮，萧昀驱着轮椅慢慢停下，精致的眉眼满是阴郁。

“你又怎么了？累的话，就回去休息。”许豆蔻蹙眉说道。

“既然知道有人需要休息，你们说话的声音怎么不收敛点呢？”

褚少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萧昀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是我疏忽了，倒是没有想到你这病人需要安静，我忙一天也乏了。”

萧昀：“病人？”

褚少煦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轮椅，挑眉，“不是吗？”

“那豆蔻妹妹，你也早点休息。”

赶在萧昀脸色更加阴沉之前，褚少煦识趣的离开。

许豆蔻走到萧昀身边，“你也早点休息。”

话落，她便要抬步回房间，谁知手腕一紧，萧昀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离开。

“干什么？”

许豆蔻拢起眉心，不高兴的往后挣扎了几下，居然没有挣脱开萧昀的钳制。

“你生气了？有什么话，你宁可与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男人说，却不见主动来问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不堪吗？连一句实话都没有？”

"难道不是吗？萧昀你能别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充满了算计，可以吗？明明你认识褚老，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豆蔻看着萧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我如果实话说了，你还会陪我来京市吗？”

萧昀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抬起眼眸说：“你之所以愿意陪着我，是怜悯、是愧疚？你觉得我当年，出车祸是为你，劝我回来做康复治疗，只是为了弥补？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愿意被你怜悯。”

“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我可以接受任何理由，我不说，只是怕你再次一走了之，我有错吗？”

许豆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们五年前就已经分开了，我在努力的生活，往前走，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对待自己，而不是只抓着曾经的那点回忆不放手。”

萧昀眼尾泛红，在廊下灯光的照耀下，似有雾气笼罩其中。

“往前走？你凭什么认为一个留在原地的人，还有往前走的勇气？”每一个字都像是牙缝中蹦出来的。

细长苍白的双手，用力攥紧覆在腿上的薄毯，扯开扔在地上，“评这样残破不堪的身体吗？”

男人的双腿被宽松的丝绸睡衣包裹，露出的脚踝苍白而细长，骨节凸起。

许豆蔻咬着唇，沉默不言的看着他，心脏一紧吗，萧昀是懂得拿捏她的。

她走过去，拾起地上的薄毯，重新盖回腿上，舒了一口气。

“我现在不想与你争辩这些，既然不想拖着这样的病体，那就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不要这么固执。”

她半蹲着，仰面看着他的双眸。

男人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恢复一片清明。

薄唇轻启，“好，我听你的。”

许豆蔻站起身，主动去推他的轮椅，“很晚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自己可以。”萧昀抬手挡开她的手，

轮椅开启自动功能，萧昀回过头看着她，“以后别瞎认哥哥，褚少煦从来不缺妹妹。”

话落，驱动轮椅回房。

许豆蔻独自沉默的站了一会儿，也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