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十王爷快马加鞭回去后，他急急忙忙地找到了皇上。

\"皇兄，禾林真乃我的儿子。王爷我有后了。\"在皇上面前，十王爷很少掩瑕饰缺。皇上对他很怜爱，有时他才会肆无忌惮。

\"瞻儿，看把你高兴的。不过，联也高兴。多一个皇子皇孙嘛，好事，好事！\"皇上正在描摹书法，只见他大笔一挥，便撇走了万千烦事，留下江山在心中。

\"可是，林儿好像不大乐意呀！\"十王爷站在皇上身边，看着遒劲有力的字体，点头赞赏，\"皇兄好书法！\"

\"为何？天下还有不爱财慕名之人？\"皇上心中自有不信，语气持疑。

\"也许来得太突然，一时接受不了。我明日再去看看，成与不成，都得随我走。\"十王爷铁了心，要带禾林北上回府的。

皇上瞅了十王爷一眼，″你呀！孩子尚小，要以情感之，万不可胡搅蛮缠。\"

\"怎样以情感之？请皇兄明示。\"十王爷以前就没对娃用过心，因全是女娃，十王爷都不过问的。

\"真正地站在他的位置上，为他考虑问题。\"皇上的格局大，一言蔽之。

十王爷一脸惘然地望着皇上，\"我从来就是以我为中心，哪里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皇上并不知十王爷心中所想，他再一次给泼了冷水，\"不要仗着王爷的身份，而强取豪夺，丢了皇上，联的脸！\"

皇上的语气严厉，吓得十王爷马上跪下谢罪，\"臣弟不敢！请皇上息怒！\"

第二日，十王爷还是一骑绝尘，来到了禾府。

禾府大门紧闭，十王爷连敲了三次，仍无应答，\"莫非连夜搬家了？\"

十王爷骑着马，沿着外墙转了一圈，不见一个人影。

他再次叩门三声，\"呯！呯！呯！\"

还是听无音声。

要是在以前，十王爷定把禾府大门强行打开，然后翻天覆地搜查个遍。但今天他忍住了，因为皇上的话他不敢忘记。

十王爷悻悻地骂了声，\"狗奴才！″

然后骑上马，绝尘而去。

也许是白天真累了，程茹一觉睡到了快五更天才醒来。

她轻声爬下床，披上褂子。

\"咕咕喔！咕咕喔！\"公鸡的打鸣声此起彼伏。

程茹点上了油灯，她来到了东边的厨房。因为今年闰二月，天气湿寒，程茹裹了裹外褂。

她打开了蒸笼，略数，少了八个馒头。

\"林儿，咋不多拿几个呀？\"程茹知道，以林儿的食量，今日又得挨饿了。

\"哈啑！″冷意促使她转身，往卧室折回。

\"小茹，林儿起床了吗？\"迷迷糊糊中，禾彤见程茹披衣进来。以往，禾林已起床习武读书了。

\"相公，做梦呢！林儿不是昨天就不见了吗？\"程茹钻进被窝里，偎在禾彤身边。

\"哎呀！我的头都晕了。昨晚睡不着，三更天过了好久，才睡了一会儿。\"禾彤疲惫地打着哈欠。

\"放心睡吧，今晚会找着林儿的。″程茹说着，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再略述了一遍。

没了林儿，张妈也不习惯。她的内心也很焦急。

她见夫人像往常一样，悠闲地用着早餐，心中骂道，\"当真不是自己亲生的，一点儿都不心急！真是人心狠冷呀！\"

张妈胡乱地吃了个馒头，就去候着侍候小姐起床了。

禾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主人不提找林儿，下人们也不敢多声。

只是他们对禾彤的嘱咐，感到莫名其妙，\"今天一直关上大门，谁也不许开。有人叩门，装作没听见。\"

阿桂从福伯那儿，得知林儿是捡来的，\"因为不是亲生的，莫非真不要了。关了大门，林儿怎么进屋？\"

不过，一切都照老爷说的办。即便有人大声敲门，大家都不应声开门。

\"哥哥，等等我！等等我！\"梦中，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边，禾林在前面放着风筝，禾丹在后面追。

哥哥的笑声在晴空中，回荡。他并没停下来，一直拿着风筝，大笑着奔跑。

禾丹心中一急，右脚踩空在沟槽中，她吓得\"啊啊\"地大叫。

\"小姐！小姐！醒醒！\"张妈拍着禾丹的薄被。

禾丹睁眼一看，\"张妈，几点了？\"

\"辰时三刻了。小姐，做恶梦啦？\"张妈转身拿了禾丹的衣服。

\"梦见哥哥了。我掉坑里了。\"禾丹的话，令张妈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在心中祈祷，\"求观音菩萨保佑林儿平安。\"

\"小姐，快点穿好衣服，该用早膳了。″张妈的情绪有点低落。

禾丹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一股劲，马上翻身起来，穿好衣服。下床，直往禾林的房间跑去。

禾林的房间门，昨晚被风关上了。禾丹却一阵惊喜，说不定哥哥正在睡觉呢？

\"哥哥！哥哥！\"禾丹边打开门，边大声喊。

第12章 夜贼

房门\"哐啷\"一声大响，门身被撞在了厚墙上。

禾丹呼出了一大口气。她跨上床踏，掀开蚊帐，里面的被子被掀翻一角，略显凌乱。

哥哥不在。

禾丹耷拉着头，跨下床踏，走出房门。

\"小姐，哥哥会回来的。我们去用早膳，好不好？\"张妈的心情和禾丹一样，携着惊喜而去，伴着失望而归。

厨房内，程茹正在煮四神汤。

这是老爷开的，说是禾丹突然没了哥哥，心情大郁，没有胃口。

用茯神，淮山，芡实，莲子各10g熬汤煮水喝，可以调理健脾，安神，滋阴养胃。

\"娘，哥哥呢？\"禾丹一进厨房，又和程茹耗上了。

\"哥哥一大早回来过，见你还在睡觉，便没吵醒你。不过，他出门办事去了。估计要很晚或者明早才能回来。″

程茹说得有板有眼，禾丹还真相信了。

\"娘，我饿了。我要吃早饭！″

\"先喝完这汤药健脾养胃，我们的笑笑胃口才更好。\"程茹端着一小碗刚煮好的四神汤。

\"娘，给哥哥也留着，让他也喝一碗。我们才有力气习武读书。\"

禾丹上前一步，自己端着，咕噜一口，便喝完了。

程茹的脸上，充满了怜爱。她的心中，也暗自念想，\"林儿，快回来吧！看你把一大家子人急的。\"

\"笑笑最听话了，等哥哥回来，训训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没笑笑懂事！\"程茹脸上笑着，嘴上说着，心中却难过着。

\"林儿，你在哪儿呀？吃了早饭没？\"

\"嗯！等哥哥回来，我也得训他。怎么说扔下就扔下呢？我们可是他最亲的人。\"禾丹若有所思地盯了张妈一眼，\"她们不知道哥哥是捡来的吧？如若知道，哥哥好可怜呀！\"

因为知道后，下人对他的态度就会差很多。

落井下石，是下人经常干的事。

\"如果当他们知道，哥哥是王爷继承人的时候，又会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了。\"

禾丹想到这里，眉头紧锁，\"断不能让他们知道哥哥的身份，我最讨厌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人了。\"

她随即走到程茹身边，对她耳语，\"娘，不能说对家里人说，哥哥有个王爷爹的事。\"

程茹听了一喜，\"小小丫头，能有如此境界，难得！\"只见她微微一笑，大声说，\"好！好！听你的。不早了，习医去！\"

禾丹因为心情愉快，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到了书房。

小铜人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禾丹重新捏着，有些干燥发硬的面团。她的嘴里嘀咕着，\"哥哥呀！你的小面人因为想你，泪流干了，已经干燥变硬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让它粉身碎骨啰！\"

《针灸甲乙经》，在晨风的吹拂下，自现了文字，\"鼻孔在外，膀胱漏泄。五脏不和，则九窍不通。六腑不和，则留结为痈。炙而过此者，得恶火则骨枯脉涩，刺而过此者则脱气。

\"医学浩瀚，当真医无止境。\"禾丹对中医的描述甚是佩服，几个字说了起因，断了结果。

禾彤也收起了往日的忙碌，今天闲赋在家。

\"笑笑，针灸穴位学得怎么样了？\"禾彤一脚刚踏进书房门，嘴中便着急地问。

\"穴位背得差不多了，就差实践的机会。\"笑笑转过头，对她爹做了一个伸舌的鬼脸。

\"今天爹来好好教教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要找穴位试针，爹就是活体本，尽管试。\"

禾彤靠近笑笑坐下，并伸出了四肢。

\"爹，哪有您这样埋汰女儿的？扎针，也得一个一个地试呀。要我四肢同时施针，又能治病，您女儿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禾彤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们学习针灸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呀？\"

\"解除情志病患者的苦疾。恢复其本来的神志。″笑笑的心中，像他哥哥一样，装着情志病患者。

″那么，情志病的成因是什么呢？\"禾彤追问笑笑。

\"五志过极，七情所伤，气机失畅为因。\"笑笑的回答条理不乱。

禾彤听女儿答得像模像样，不禁对女儿举起了大拇指。

\"爹，髓海有余为实证，可见狂证。当针灸哪里？\"笑笑见爹一赞美，便立马上题发问。

\"髓海有余当针灸百会，凤底等处用泻法。髓海不足则取绝骨穴，用补法。\"禾彤边说边教笑笑，认取了这几个穴位，以及补法和泻法怎么扎针，取针。

\"笑笑，试扎我的涌泉穴，感知银针的深度及捻捏方法。″禾彤坐到了躺床上，平放了下肢。

禾丹左手端着针盒，右手拿捏穴位。涌泉穴，位于脚心上移两指宽处。只见她取出一枚银针，对准涌泉穴扎了下去。

\"爹，疼吗？\"禾丹大约扎下去0.5寸。

\"微疼，不碍事，有点酸胀的感觉。\"禾彤说完，对女儿笑笑又一次竖起了大拇指。

\"老爷，外面有人叩门。\"福贵在书房门口说。

\"不理他。\"禾彤闭目养神。

福贵退了出去，继续在院内除杂草。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又传来\"啪啪啪\"三声敲门声。

福贵没有理会。没过多久，骂人的\"狗奴才\"传了进来。

福贵忍不下去，他放下锄头，准备开门看到底是何人，这么没教养。但他走至大门边，又折了回来。

因为老爷说过，无论是谁，今天都不开门。

下午，程茹来到了膳房，阿桂正在收拾，\"夫人，今晚吃馒头，还是米饭？″

\"桂姨，晚上多蒸些馒头。农耕忙，费体力，食量比往日要大些了。\"程茹捏着面粉说。

\"好的，夫人。我尽量做大点，蓬松一些。\"阿桂心中这个晚上吃馒头的人，一直不知是谁。

夜幕降临。

\"相公，今晚你去膳房睡吧。我放一床被子在竹椅上。兴许会遇着林儿。\"程茹盼望的天，终于黑了。

\"但愿吧！这孩子，什么事都可好商量，这样藏着，怎么向十王爷交差呀！″禾彤忧心忡忡地说。

禾府的膳房很大。灶台位于房屋的东方上。把椅子放在另外三个角落，都不易被发现。

禾彤准备完毕，已快亥时了，四周悄无音声。他在西边墙角的椅子上躺下了，黑色笼罩着整个膳房。

几只老鼠\"??\"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它们沿着墙脚，爬上灶台，在蒸笼盖子蹿上跳下，全然不把男主人放在眼里。

禾彤又不便大声吆喝，任由它们耀武扬威，横行霸道。

快至三更天时，禾彤才迷迷糊糊睡着。

快五更天时，\"财旺\"溜达进了膳房，它饿了，看能不能起早捡点吃的。

\"汪！汪汪！″一只大老鼠引起了财旺的注意。

禾彤一惊，醒了。夜贼，除了一群撒欢的老鼠，就是刚进来的财旺了。

他再无睡意，心中的挂念加重，担忧加重。他来到了院中花园边，散步。

晨曦微露天际，夜色逐渐褪去。

\"林儿，你再不回来，可苦了当爹的。我怎么向十王爷交差呀？\"禾彤眼望苍穹，天空无以作答。

只有时远时近的公鸡打鸣声，在告诉人们，天快亮了。

可禾府的今天，天会亮吗？会下暴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