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儿走后，禾彤见女儿好像失了主心骨一样。习字练武也没以前带劲了。

禾彤外出回来，想到现在孤单的女儿。府内没有了两兄妹，往日的嬉笑怒骂，显得犹为宁静。

\"真是养猪当俩才供食，养人单个不闹食。\"禾彤的心中想着，应该让女儿心中再有学习的榜样。

\"练字，为凝心聚神第一步。\"禾彤想到此，\"女孩不便抛头露面，应去找一些真迹，给女儿临摹才是。\"

禾彤径直去了书房。书房显得有些凌乱，小铜人倒在桌子上。《针灸甲乙经》上面的面团，已干瘪裂痕。

\"这孩子！玩性还真大。″禾彤放好了小铜人，拿起面团丢在了纸篓里。

他来到了膳房，重新揉了一坨新的面粉。

当他再次来到书房的时候，禾丹正坐在椅子上用手扇风。她的脸上额头刚流过汗，前额的刘海湿漉漉的。脸蛋红红的，透着朝气。

\"笑笑，练功了？师父今天没来吗？\"禾彤问着女儿。

\"师父没来，许是教我一人没劲呗。\"禾丹猜测原因。

\"不是，师父天天教新的，你学得过来吗？教一式，练精，再融入自己的想法更好，这叫创新。″禾彤开导女儿。

\"哦！爹，知道了。我现在学针灸，没有哥哥指导，也不见以前快了。\"禾丹对她爹说着自己的困惑。

\"是吗？看来我自己也要学，才能成为你的老师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好，但若遇到普通的蓝，反而停止了我们求学的步伐，故而还得寻良师。

禾彤翻开《针灸甲乙经》，见上面林儿注释颇多。

他又对女儿说，\"笑笑，细读领悟书上面的文字，不懂再问我。″

\"特别是人体穴位，你要达到像瞎子一样，盲眼摸穴，那你的针灸功夫就了得了。对穴施针，差之毫厘，疗效差之甚远。″

\"爹，我还是从头开始细读吧。以前哥哥带着，有的学了，有的没有学。没有连贯性。″

禾丹拿着他爹手中的面团，捏成了人形。再用软尺比了小铜人各部位的尺寸，然后依尺寸捏了。

她翻开《针灸甲乙经》的第一章，主要讲的是精神五脏。

\"凡刺之法，必先本于神。\"禾丹对本于神三字有些费解，″爹，给我讲讲这句话的要义。″

禾彤没有马上回答女儿，他走向书架，取出了《黄帝内经》和《太素》这两本书，然后走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针刺的疗效在于得气，得气之要在于治神。而腧穴，乃神气游行之处。″禾彤打开《黄帝内经》，念道。

\"爹，一句话，牵扯两本书？\"禾丹明白了书义之广。

\"是的。《黄帝内经》上说，得气与治神:上工具备的针灸精技，气调而神治。\"

\"进针前，医者恬淡静神以察患者之气机。″

\"进针时，医者凝神调节自身之气机，并嘱患者守神而候气。″

″进针后，医者守神以察气，施以补泻，令精微之神气至，调患者之神气。″

\"神，贯穿于针刺的全过程。本于神，是针刺取得疗效的关健。是针刺的基础与核心。养神为本神之要。\"

\"难怪，爹，同样的病人，在不同的医者手中针刺，效果大不相同。其疗效不同的根源在这里。\"禾丹大悟。

禾彤放开了书，对着笑笑说，\"对，一个上工针刺医者，可以全身取穴治病，刺前病态，刺后病态全失，气血正足，精神好。反之，下工针刺医者，会加重患者病情，甚至恶化。″

\"尤其是情志病患者，治疗效果的两极分化很严重。″

\"爹，这些患者本就可怜，再加重病情，更是雪上加霜。″见爹不应答，她又马上追问，\"爹，怎样的针刺医者才能成为上工呢？\"禾丹对上工佩服不已。

禾彤放下了《黄帝内经》，他打开了《太素》。

\"笑笑你看！\"他用手指着，\"用针之要，无忘养神。用针之道，下以疗病，上以养神。养其神者，长生久视，此大圣之意。″

\"养神须去情欲，欲去则神安，长生久视。\"

\"用针之要，在于知调。调阴与阳，精气乃光，合形与气，使神内藏，故曰上工平气。上工用针而平气，调阴阳使五神内守，气血调和的状态。″

\"具体原则应遵循‘顺四时，适寒暑，和喜怒，安居处，节阴阳，调刚柔’。″

笑笑眉头又皱了，她说，\"爹，针刺的医者，看似简单，实则学问甚大。尤其医者本身的能量气场，决定了针刺患者的疗效质量。\"

\"强大的能量气场，又不是几日可以养成的。\"笑笑暗中决定，\"先从凝心聚神练起。″

\"笑笑，这下知道怎么做了吧？\"禾彤看着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

笑笑点了点头，她坐了下来，专心读着《针灸甲乙经》的每字每句。

\"血脉营气精神，此五脏之所藏也。″

情志病，就是精神有大恙。这说明情志病，源于五脏出了问题。

\"至于淫，离脏而精失。魂魄飞扬，志意恍乱，智虑去身者。″

这条上次哥哥问了爹，爹已解释了何为淫？

淫，一般指手淫。精为肾水，精离肾脏，则魂魄飞扬，志意恍乱，理智和思考皆离身而去。

这又是得情志病之主因。那么，因五脏不和而得的情志病有哪些？怎样用针灸去除呢？又牵连哪些穴位呢？

笑笑的小脑袋中，想了很多的大问题。

一个时辰之后，禾彤拿了梁诗正的真迹回来。

\"笑笑，还在看书呢。歇一歇，让大脑休息一下。″他说着，把真迹放在了书架上。

\"爹，药物对五脏不和，临床上怎样诊断？笑笑转过身。

\"喜欢皱眉，双眉紧锁。总是一副深思考的样子。瞳孔变小，眼睛中看不到光。眼无神。″

\"喝唇上翘，五官很紧，差不多皱在一块儿了。整个面部无华似黑，忧郁。喜睡，懒言。临床上还有其它表象，我一时也说不完。\"

禾彤打住了续说不和的表象，舌诊是表象的依据。故而他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笑笑，中医望，闻，问，切。其中的切即号脉，为关健第一。第二当是望，即看舌胎。如果从脉象上诊出异常，要用舌胎的表象来加以印证推断。这样开方就八九不离十了。\"

\"爹，舌胎又怎样诊断药不对症呢？\"笑笑想从舌胎入手，辨别病症。

\"观舌，可知气血两虚。舌后跟白，脾胃之衡，肾气亏虚。舌尖心肺凹陷，心肺功能弱，心气不足，肝气不舒。″

\"笑笑，这些都要至多的临床诊断，才能得心应手。目前，学好基本功，懂得多，融汇贯通。做到号脉即准，开方即有效。都很不简单的。″

禾彤站起来，″走！休息去。\"他拉着女儿，朝书房外的草坪走出。

父女俩边逛边聊。

身边，花开得正艳。

树上，鸟叫得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