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这两个字，一直是她们母女俩的禁忌。

燕子很少问，她也很少提起。

她清楚地记得，燕子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时，她心里绷不住，红了眼圈。她告诉燕子，在她怀着燕子时，燕子爹地就出了车祸，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燕子就再也没有问过。

或许，懂事儿的燕子怕她伤心。

或许，燕子也对爹地这个角色没有概念。因为，在她们母女的世界里，爹地这个角色压根就是虚无缥缈的，是苍白没有颜色的。只要有她这个妈咪，燕子似乎也不是非要爹地不可。

金一诺似乎不相信，“出车祸了？这么巧？”

王婷擦了一下眼泪，不卑不亢地回怼，“世间的事儿，何止是一个巧字可以诠释？就像有福气的你，无巧不巧投胎在金司令家，从小就是人人宠爱的公主，不知世间疾苦。而苦命的我，却无巧不巧投胎在大山深处的贫民家里，从小吃苦受罪，还要看别人的冷眼。我的女儿也和我一样命苦，连爹地的面都没有见过，又患上了血癌，金小姐觉得这算不算巧？我曾经质问过上苍，为什么不幸的事儿，都降临在我们母女头上？就像今天，我刚去医疗基地报到，刚认识燕教授，却因为他没空接你，无端成为金小姐发脾气的炮灰，你说这巧不巧？我知道，金小姐不是什么恶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你就是太爱燕教授了，才会因为他一时招待不周，拿我当出气筒，你说，我能用一个巧字解释这件事儿吗？”

金一诺被怼，无言以对，思忖了须臾，呵呵笑起来，“哟呵，没想到，王助理这么能言善道啊！你说的也对，这世间的事儿确实不能用一个巧字来诠释。还有一句，你也说对了。我金一诺确实不是什么恶人，我就是太在乎我未婚夫了。只要你不觊觎燕南飞，我自然不会跟你过不去。走吧，我们回医疗基地。”

与其跟这女人打嘴仗，不如找人好好调查一下。

如果这女人和燕南飞真有特殊关系，不怕查不出来。

她之所以暂时作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把事儿闹大了。万一因为这点事儿和燕南飞撕破脸，她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岂不是太被动了？这男人本来就对她淡淡的，如果再因为这事儿闹矛盾，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恶化。

既然不想跟燕南飞分手，她只能暗地里调查，没事儿，那是最好。真有事儿，她起码有请求父兄为她撑腰出头的理由。

王婷和慕天楚相视一眼，“慕学长，咱们走吧。对了，这事儿，千万别跟燕教授提啊。我受点儿委屈，不算什么。万一燕教授和金小姐因此闹矛盾看，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我知道。”

“王助理，你还真善解人意啊！”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婚。这个道理，我王婷懂。金小姐和燕教授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是医疗基地所有在职人员的期望。我就算是刚入职医疗基地，自然也期盼燕大教授和金大小姐幸福美满啊。”

金一诺看她的眼光，明显是不相信。

她没有办法消除金大小姐的疑虑，自然想卖金一诺一个人情。

如果这大小姐只是任性，心不坏的话，听了她这些诚心诚意的话语，应该会消除对她的敌意，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万一，这金大小姐不只是刁蛮，而是心存恶念，执意对付她们母女的话，她也没有别的选择。要嘛沉着应对，要嘛带着燕子离开这里。

“那就承你吉言了！”

“客气了！”

……

仙湖别墅。

来晓剑倚在凉台的栏杆上，凝眸瞧向对面的别墅。

一想起那个男人要结婚，满心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爆炸。他抡起自己的拳头，朝着铁栏杆上猛地砸了一下，血瞬间顺着手指流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腥红刺目。

“孙子，你敢堂而皇之地结婚，小爷就让你这婚房变成灵堂，让你们盛家的喜事儿变成丧事儿。大不了，小爷闯了祸，被如姐揍个半死。就算揍个全死，小爷也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辜负了如姐，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心。”

“大哥哥，你这是干嘛啊？”

燕子稚嫩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

来晓剑甩了甩手上的血，换上一副笑脸，“没事儿，一会儿就不流了。”

燕子跑到屋里，拿来医药箱，一边给来晓剑包扎伤口，一边心疼地，“大哥哥，人要懂得知足常乐，才会幸福感爆棚。如果我像你一样住着这么豪华的别墅，还有这么多兄弟姐妹一起玩，我一定会特别高兴。如果拥有你这么健康的身体，做梦，我都会笑醒的。”

来晓剑叹息了一声，“或许，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吧！”

不知道爹是谁的时候，他只能幻想着爹的模样儿。

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念想，只想知道爹长什么样，如果能看爹一眼，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如今见到了亲爹，他又想和啸天一样被盛云卿宠着惯着。盛云卿的无视，让他心理产生巨大落差。

他不想看见那个男人，不想让他娶如姐，更不想认祖归宗。他就想看看，在如姐心里，到底是他重要，还是盛云卿那个孙子重要。

突然，盛云卿来了个退而求其次，要娶来如云这个贱人，他心里更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不是为自己失去爹地难受，他是为如姐难过。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他就不应该跟盛云卿这孙子较真。

燕子细心地包扎好伤口，莞尔一笑，亮如星星的眸子里，全是崇拜之色，奶声奶气地，“大哥哥，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如果我真拥有了健康和财富，我可能还会奢求其他东西。”

来晓剑瞧了瞧这个小可爱，突然冒出了一句，“燕子，你见过你爹没有？”

燕子摇摇头，“没有！”叹息一声，“我曾经问过我妈咪，爹地在哪里？妈咪哭着对我说，我还没出生，爹地就出车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