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要给云灵打下手的几个人，进门第一件事先在沈自玉家参观起来，云灵拎着菜去厨房，只有潘越主动走过来帮她择菜。

沈自玉家的厨房超大，可谓是一应俱全，常用的调味料也都有，云灵征求他的意见后，打开了冰箱。

四开门的冰箱里除了有一边专门放饮料，其他大多空着，但云灵还是在另一边的冷藏柜里，发现一大盆腌制好的鸡翅中。

“可以烤鸡翅吗？”云灵指指一旁的烤箱，询问道。

“嗯。”沈自玉站在厨房门边，看云灵有条不紊地在厨房里忙碌，看潘越手脚麻利地择菜、剥蒜，而他想帮忙却发觉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刘莹和汤雯雯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嘻嘻哈哈地跑过来问云灵，要不要帮忙尝尝咸淡，云灵舀了一勺子盐递过去，一本正经道：“来得正好，快尝尝。”

二人说了几句俏皮话又嘻嘻哈哈地跑开了，云灵注意到站在门边的沈自玉，弯着眼睛问道：“你能吃辣吗？”

沈自玉迟疑着点了点头，云灵就转过身去又切了两个小米辣。

在客厅里抢遥控器的是他同学，在厨房里忙碌的也是他同学，随着潘越削完最后一颗土豆，洗干净手出去，厨房这边，只剩下云灵和沈自玉。

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呼之欲出，沈自玉明知道不该去好奇云灵的事，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经常做这些事吗？在家里煮饭做菜……”

“对啊。”云灵笑着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做的菜还挺好吃的，我哥哥嫂子的同事经常来家里吃饭，都夸我呢。”

沈自玉陷入了沉默。

看云灵动作娴熟地翻动锅铲、掂锅，同时还要兼顾汤锅、烤箱和蒸箱，像个一刻不停的旋转陀螺，只觉得心里更堵了。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小可怜，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白天上学，晚上回去要做一家人的饭菜，时不时地可能还得应付她哥嫂的同事。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这么压榨一个高中生很不人道吗？

“为什么不回自己家住？你爸妈呢？”沈自玉灌了口苏打水，想听一听究竟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身为监护人的父母，不必履行自己的责任。

云灵关掉燃气灶上的火，朝沈自玉走近几步，拿手背揉了揉眼睛（被油烟熏的），哑着声音（并没有），说道：“我家在深山里，是我哥带我出来的，我爸妈还在山里。”

深山？沈自玉脑海中浮现出贫困的偏远山区，脑补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夫妻俩，将懵懂的小女儿托付给好不容易走出大山，在大城市定居的儿子，眼泪汪汪地叮嘱他：“儿砸，带你妹妹走吧……”

不行了，沈自玉兀地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云灵此刻的神情，他转过身，干巴巴地道：“你忙吧，我去看看他们……”

好奇心会害死猫。

回想起云灵为了他上树翻墙摘石榴，跟踪尾随送早餐，沈自玉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沈自玉走到沙发旁坐下，听见顾闻舟吹嘘自己手上的腕表，说是他姐送的中考礼物，要两千多呢。

刘雯雯不屑道：“稀罕，你个啃姐族，脚上穿的鞋也是你姐买的吧。”

“你就羡慕嫉妒恨吧，有姐姐的幸福你想象不来。”顾闻舟站起身，故意拉开鞋套的松紧，给刘雯雯炫耀他脚上的新款球鞋。

刘莹在看一档综艺节目，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唱跳的爱豆，颇为得意道：“上次君君来湘州录综艺，我拿到了他的亲笔签名照哦，后援团的小姐妹都羡慕死我了。”

“你是君君的粉丝啊，我喜欢楠姐，气场一米八，又酷又飒！”汤雯雯凑过去挨着刘莹坐到一块儿，愉快地谈论起自己的偶像。

“鸡翅烤好了，要端过去吗？”云灵从厨房探出头来，询问道。

“要的，要的，我都饿死了，快让我吃两口垫垫。”刘莹听到吃的，也顾不上她的爱豆君君了，第一个往厨房里冲。

鸡翅烤得金光，表面还撒了一把芝麻，刘莹在厨房先尝了一个，吃得眼睛眯起来，唇角沾了蜜汁，才给大家端过去，放到沙发的茶几上。

“唔，好好吃。”刘雯雯拿起一个才咬了一口，忙不迭地又拿了一个在手里。

顾闻舟更夸张，能整个塞进嘴里，三两口吃完一个，再把骨头吐出来。

沈自玉静静地看着他们，还在想，为什么他家的冰箱里会有一盆腌好的蜜汁鸡翅，请的阿姨知道他从来不吃腌制食品，就算做鸡翅也是红烧的。

“快拿着，顾闻舟就是个人形饕餮，再有两分钟他能把你家盘子都吃下去，潘越，给……”刘莹一手拿了一个，分别递给还矜持着的沈自玉和潘越。

沈自玉接过拿在手里，眼睛却看向厨房里几乎被人遗忘的云灵。

直到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刘莹赶在顾闻舟伸手前，抢先一步端走了盘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你够了啊，云灵还没吃呢。”

顾闻舟只能遗憾地缩回手，对刘莹道：“你去问问云灵，什么时候开饭啊，我快饿死了。”

“你丫吃得最多，还好意思喊饿？”刘雯雯也白了他一眼。

“传单都让潘越拎了，你当然轻松。”顾闻舟不客气地回怼她。

“我去，你还好意思说传单。”汤雯雯柳眉倒竖，拿油乎乎的手指着顾闻舟，嫌弃道，“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人。”

“快来端菜，开饭了。”云灵适时地打断了二人的争吵，刘莹也帮着劝道，“别闹了，你们好意思在同学家里吵架啊？快去帮忙端菜。”

刘雯雯哼了一声，高马尾一甩，往厨房去了，顾闻舟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小声嘟囔：“本帅哥不跟她一般见识。”

大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菜端上桌，又各自盛好饭，赶在下午两点前，终于吃上了午饭。

“哇哦，色香味俱全，云灵你跟我回家吧，我一直都想有个妹妹。”刘莹嘴里咬着椒盐排条，手里拿瓷勺舀着肉末蒸蛋，眼睛还盯着顾闻舟肆虐的筷子，简直不要太忙碌了。

大家都很给面子的，挨个夸了云灵的厨艺，连潘越也说好吃，跑厨房添了三回饭。

吃得最少的却是云灵，她筷子基本上不动桌上的荤菜，唯一吃的一块肉还是刘莹给她的烤鸡翅，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细嚼慢咽，听见有人夸她还会停下筷子，笑得眉眼弯弯的。

沈自玉越吃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跟压了块石头在心上，憋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