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星咋了？”姬天娲边跑边大声喊道。

“娘！咋了？”大丫猛回头，见娘踉踉跄跄跑过来，忙迎上去，轻声问道。

“刚才，二丫回屋，告诉娘，说梦话撒谎，跑了！”姬天娲被大女儿双手扶着，喘了几口粗气，缓过神来后，大声说。

“没有撒谎吧！俺见伊尿急得直跳脚呢！”大丫眨巴眼，小声说。

“二丫说伊装的！去找闵拔打架时，即此模样！”姬娘大声说。

“不会吧！”大丫小声说。

“咋不会？男娃岁至七八九，会像一条癞皮狗！什么让人讨厌的事，皆能干出来！走！俺娘俩快找去汝弟弟！”姬娘说着，跑进小巷子。

“娘！进小院子里瞧瞧！里面有茅房！”大丫跟在娘身后，边跑边大声喊道。

“汝相信梦星真的尿尿了？不会的！肯定又找闵拔打架去了！”姬娘大声说。

“咋会呢？”大丫睁大眼睛，大声反问道。

“近几天，梦星老是对娘说，闵拔正到处说，汝爹乃老公马！俺乃老骒马！汝们乃骒马崽、公马崽！故不肯再住在马厩，一直吵闹着要搬家！”姬娘气冲冲地大声说。

“闵拔横在伊娘肚子里，恁好不容易救活了伊娘俩！平时俺两家关系还好，现在咋如此了？”大丫边说边摇头。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汝爹一个老教书匠，书简被汝爹吃进肚子里了！故一直按书简上的话对人处事。有见识的人抬举汝爹，像俺一样无见识的人，即踩汝爹！尤其是当下，汝爹被季孙夙停课、令俺们全家住进马厩，踩的人，当然多起来了！大人如此，娃儿们当然即更来劲了！”姬娘边说边往前走。

“娘，俺听爹讲过，嘴巴长在人的脸上，人家咋说，俺管不了。然而，耳朵长在自己的头上，咋听，他人亦管不着。”大丫眯眼看着娘，轻声说。

“此言差矣！常言道，众人口水会淹死人的！全家人住马厩，人受得了！只是，被人耻笑，俺的心受不了！当作汝爹，晓得伊受了冤枉，俺又不忍心说，只好在自己发呆时，老爱自言自语地骂那些嚼舌根者！嗯嗯……”姬天娲说着、说着，抽泣起来了！

“娘！搬家到马厩，与恁一样，俺人亦能承受！只是，看见恁，一个人躲开，伤心落泪时，俺的心，即像刀割般痛！嗯嗯……”大丫说着，亦抽泣起来了。

“娘一！大姐！爹又……！”二丫边跑，边喘气，没把话说完。

“爹咋了？”大丫边擦眼泪，边大声问道。

“罚梦星跪地，梦星不肯跪地，与爹吵架了！”二丫边喘气，边大声说。

“梦星回家了？”姬娘睁大眼睛，盯着二丫，大声问道。

“是闵拔爹送回家的！”二丫看着娘，大声说。

“咋回事呢？”大丫皱眉小声问道。

“闵拔爹说，梦星跑到伊家，找伊儿吵架，伊刚从外面回家，碰到了，即走近路，把梦星送回来了。”二丫大声说。

“回家好哇！汝爹干么还罚跪地呢？走，有话，快回家说！”姬娘说着，三步变作两步走，很快走屋里。

“娃儿娘！让梦星

跪疼膝盖，让伊记得，跑到别人家里吵架，回家即罚跪！”

“挨打吗？”姬娘瞪了娃儿爹一眼，忙弯腰抱起梦星，小声问道。

“***说，上门狗，进屋鸡，打死不可惜！”梦星望着娘，大声说。

“心肝宝贝！真的挨打了吗？”娘家边说，边伸出右手，轻轻摸梦星的头。

“***说着拿起顶门才干，准备打俺，伊爹回家碰到了！”梦星扒开娘的右手，大声说。

“梦星！汝真傻！想与***比个高低，在伊家门外大声挑战即可，干啥跨入伊家大门？”二丫大声说。

“咳、咳！二丫说、咳！咳！啥、咳！……”颜襄咳嗽着，没把话说完。

“二丫！咋教弟弟的？”大丫盯着二丫，大声问道。

“咋了？嘿嘿！让弟弟送上门挨揍吗？”二丫两眼斜视着大丫，冷笑着说。

“别争吵了！听爹说！”颜征在边给爹捶捶背，边小声说。

“娃儿娘，给娃儿们讲讲，姥爷姥姥为啥给恁取天娲名！咳！咳！”颜襄看着姬娘，好不容易把话说了一半，又咳嗽起来。

“女娲补天的故事，俺们听娘讲过无数回，俺能背诵了！”二丫不等娘回话，立即大声插话说。

“二姐，爹让娘讲姥爷姥姥为啥给娘取名，并非讲女娲补天故事呢！”征在看着二丫，小声说。

“哎一！说来话长！年轻的时候，俺曾对叔梁纥讲过，打那时起，尤其生了梦星后，俺自己亦忘了父母对自己的期望！渐渐自甘堕落起来了！”姬娘看着娃儿爹，深有感触地小声说。

“巾、巾、咳……”颜襄“巾”字刚出口，又咳嗽起来了。

“爹！俺晓得！叔梁大哥告诉过俺，娘年轻时，特有男子汉气概！经常对人说，巾帼不让须眉！”征在大声说。

“对！咳、咳……”颜襄“对”字刚出口，又咳嗽起来了！

“哎一！要是俺能用巾帼英雄精神要求自己，亦不至于变得婆婆妈妈了！”姬娘叹息着小声说。

“娘！满城各家各户老女人，啥人不婆婆妈妈呢？”二丫大声说。

“大妹此言差矣！要懂得，俺们的姥爷姥姥，乃周公姬旦之后，家风正，受过周礼教育！怎能混同于常人呢？”大丫看着二丫，轻声说。

“大姐、二姐，俺在舅舅家生活的五年中，亲眼见到姬家庄每家每户，都崇拜周公，热爱周礼！”征在看着大丫、二丫，大声说。

“果真如此吗？”大丫、二丫看着姬娘，异口同声问道。

“征在人小，感受不是很深！”姬娘边点头，边小声说。

“舅舅特热爱《尚书》！桃树杆制书简，比用竹筒制书简，难多了。为了让书简芳香，舅舅想了不少办法！俺想，舅舅把对周公的敬爱，全贯通于自己的劳作之中！”征在看着娘，用抑扬顿挫的语气，大声说。

“汝姥爷姥姥在世时，亦如此！其实，姬家庄每家每户中，不分男女老少，皆能做到，非礼话莫言！非礼事莫干！此族规家风，威震八方！”姬娘目光扫过三个女娃，停在怀里梦星脸上，大声说。

“正因如此，齐兵踏平了姬家庄！”梦星站起身，看着娘，大声说。

“由此看来，继承周礼，发扬光大，娘与俺们四个娃，皆义不容辞！”大丫大声说。

“还有咳咳！咳咳！还有俺！咳咳！”颜襄在咳嗽中，挤出了“还有俺”三个字！

“娃儿爹！恁乃俺姬家了不滴的姑爷！”姬娘伸出右手大拇指，看着颜襄，大声说。

“咳咳！咳！说周礼！咳咳！咳！”颜襄苍白的脸，忽然涨红，指着征在，在强烈的咳嗽中，又挤出“说周礼”三个字。

“说第二句吗？”征在睁大眼睛，看着爹，小声问道。

颜襄咳嗽的说不出话来，只好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