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达目的地，王朝歌浑浑噩噩的下了车。

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像个无家可归的幽魂。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入耳中，她神色麻木的抬起头看过去，司机气急败坏的大骂。

“想死啊你！长个眼睛是出气的吗？想死也别往老子车上碰!呸！”

司机骂了几句见她没有丝毫反应，臭着脸呸了好几下。

“妈的倒霉死了，碰上个傻子，真是的！傻子还活着干吗？早早死了算了！”

车子呼啸而去，带起一阵风吹起王朝歌的碎发。

她低垂着头，坐在马路牙子上片刻，忽的抽了自己几个巴掌，站起来疯了般往车站跑。

泪眼朦胧间，王朝歌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疯娘。

她曾被父亲打断过腿，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

步履蹒跚走在砖石路上，一身暗色的衣服看起来灰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照在她身上。

在这个新时代，大家都喊着妈妈的时候，王朝歌依然唤着娘，她觉得，有种别样的亲近之感。

此时，她冲着眼前不远处的身影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娘！”

王朝歌动作快极了。

就像是小时候被父亲打的时候，疯娘尖叫着跑过来护着她的时候那么快。

她冲上去，推开那即将被掉落的招牌砸到的女人，而自己却被重击倒在地上。

“哎呦喂！闺女，你没事吧？”

穿着暗色衣裳的中年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看向王朝歌。

少女身下渐渐渗出血迹。

“闺女，你坚持一下，大姨找人救你啊！你可千万别睡！”

中年女人抹了把眼泪，强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颤抖着手摸出裤兜里面的翻盖手机。

血液模糊了视线，王朝歌的手指在地上毫无意义的抓了几下。

原来，不是疯娘啊……

她心脏紧的发疼，迷迷糊糊的想。

还好。

还……好。

————

朝歌睁开眼，就觉得双眼干涩刺痛。

她轻轻按揉几下，这才开始观察身处的环境。

一列火车。

朝歌微微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幺，原主的母亲呢？】

小幺声音有些慌张【啊啊啊，宿主！咱们来迟了，功德主的母亲被她丢在上一站了！】

朝歌【别急，你先查一查火车什么时候到下一站，然后看有没有回程的火车。】

现在时间过去了半小时，原主的母亲应该没有乱跑，及时回去，能找到人。

【大佬，下一站十分钟后停，回去的车正好有！二十分钟就能到！】

【嗯。】

朝歌站起身，拎着原主的包就往车门处走。

人多的离谱，甚至还有人将孩子塞在座位下躺着，朝歌小心翼翼的跨越无数障碍，终于走到车门口，大大松了口气。

通过火车道简直比她曾经越级打怪都要困难！

下了车，她一刻都没有耽搁，用最快的速度上了回程的车，车票都是在车上补的。

【功德主真奇怪，把人丢了又后悔，结果为了救背影很像自己母亲的人被掉落的招牌砸死了。】

小幺不太明白这种复杂的想法。

朝歌为了不经过车道，直接站在了门口处，听到小幺的疑问，神色平淡。

【很正常，人有时候会被利益和感情拉扯，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

也许原主没有抛弃自己的母亲，在未来某一天被生活重担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就会埋怨，就会懊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将人丢下。

【唉，好复杂。】

小幺叹了一声，小圆手支着身体。

————

疯娘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听女儿的话纹丝未动。

人群中，有一位大娘观察了许久，凑上来和她搭话。

“大妹子，你咋一个人在这坐着？去哪啊？”

疯娘茫茫然抬头，大娘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衣裳，围着头巾，看起来慈眉善目。

她没有感觉到危险，于是笑着说，“等，等姑娘。”

大娘上下打量她许久，五官长得不错，看手上长了老茧，指节粗大，是个会干活的，就是太瘦了。

目测，有个四十出头。

说话，怎么感觉有点傻？

大娘有些怀疑，便继续引着疯娘说话。

“大妹子，你还有个丫头啊？好福气，你叫啥啊？”

疯娘乐呵呵的，听懂了眼前人是在夸自己女儿，“好，我家朝儿，特别好！”

大娘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又问，“你叫啥名啊？”

疯娘歪着头，指甲抠入手背。

“我，我，我叫疯子！”

她说话结巴，好像很紧张，说起名字就开始发抖。

大娘这下明白了。

这女人是个傻子。

傻子好，傻子就好办了。

大娘冲着人群里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就伸出手去拽疯娘。

“回家啊，咱们回家咯！”

疯娘挣开大娘的手，一脸认真，“等，朝朝。”

大娘啧了一声，双手去拖拽疯娘，下了大力气，把她像个小鸡仔一样拎起来。

“行了，不闹哈，跟姐走。”

粗暴的行为惹得疯娘害怕起来，挣扎着要从大娘手中逃脱。

“不！不！不要！等朝朝！回家！”

她恐惧的眼泪从眼眶涌出，手脚并用的推搡踢打拎着她衣领的大娘。

动作太大，周围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

大娘丝毫不慌，将疯娘的双手扭在身后，死死钳制住，一边叹了口气，诉苦般的冲着围观的人说道。

“唉，我这妹子有疯病，这不，一个没看住就让她自己跑出来了，”大娘说着，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揉红了眼。

“家里还有几个长身体的娃娃哩，地上也忙很，你就别给屋里头添乱了成吗？”大娘语带哭腔的冲着疯娘吼了一声。

疯娘安静了一瞬，又死命挣扎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

“我不认识你！朝朝，我要朝朝！呜！朝朝接我！”

她动作太大，一边的大娘险些按不住，烦躁之下，直接扇过去几巴掌。

“行了！回家，朝朝在家里头等你呢！”

围观人中，有人好心说道，“看你妹妹这样子，病的很严重了，连人都不认得了，你回去之后还是要把她看好，别又跑出来，被人贩子拐走可就不好了！”

“哎哎哎，我晓得啦！”大娘冲着说话的人点点头，道了个谢。

“谢谢好心人啊！”

说完，她用上大力气抓着疯娘就往车站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