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名字，恶意不太深的村民叫她七女。

但偶尔的时候，她又有名字。

她叫贱人，杂种，赔钱货，丫头片子，天生叫人操的玩意，能换个高价彩礼钱的外人，迟早要泼出去的水……

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名字。

住在外笼里的“母猪”给她取名，囡囡。

所谓外笼里的“母猪”。

就是在屋外搭一个小小的，让“母猪”只能蜷缩着的笼子。

而“母猪”，就是从外面买回来，专门用来生儿子的玩意。

——

七女的父亲姓李，算是李家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能吃上肉，所以到了年纪，就娶到了脸俏屁股大的七女妈，李凤。

两人结婚不久，李凤就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了个丫头，没等婆婆和自家男人说话，李凤单手拎起婴儿的脚踝，扔到毛渣渣的自编筐里，脚步轻快的走到河边，手一翻，就解决了让自己气愤不已的源头。

李凤性子泼辣不服输，出了月子就缠着自己男人，“我还就不信了，我生不出个带把的！”

李大壮眼睁睁看着大女儿被媳妇淹死，也没说过一句话，此时听着她说起儿子，反倒是连连点头。

“就是，咱俩身体都好，一定要多生几个儿子，让村里人都眼红去！”

连着第二胎第三胎都是女儿，李凤快要气死了，在家里也觉得对不起自个男人。

于是二女儿三女儿，都扔进山里喂了狼。

第四胎，她求神拜佛，甚至每天喝黑乎乎的药汁，就盼着生个儿子，可惜越盼着的越得不到。

四姑娘出生后，李凤有点疯魔了。

她剁掉了小婴儿的四肢，又砍下她的头，直至将婴儿毁的变成四散的肉块，才收拢起来，在门槛处挖了个坑，尸身放进去，还不忘在脑袋上插入一根长长的针。

“你这种万人踏的烂货别托生到老娘肚子里，不然你来一次我就剁碎了你，让你死也死得不安生！”

李家村的传闻，说是将女婴分尸，埋进门槛的地下，天天被踩踏，以后就不敢托生到这家来了。

李凤为了保险，还用了银针镇魂。

末了，她往小小的土包上啐了一口，“呸，烂心肝的完蛋货，害得老娘搭上一根针，便宜你个臭玩意了！”

第五次怀孕，李凤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哭声洪亮，五官也漂亮。

这一次，李大壮没有嫌弃李凤屋里头血腥味，稀罕的抱着传宗接代的宝贝儿子亲个不停，还不时的将手伸进小被子里，摸着儿子的牛牛嘿嘿笑。

“哈哈哈，我老李家有后了，是个带把的！”

李凤也心情大好，下地干活也有了使不完的劲。

后来第六次怀孕莫名流产，她也只是惋惜片刻，养好身体后继续投入到生儿子的大业中。

第七次怀孕，她生下了七女，原本想像她的姐姐们一样，将她淹死，或者被野兽啃食，但不曾想，李大壮拦下了自己媳妇。

“这一个就留下吧，以后嫁出去了，还能给咱儿子攒点娶婆姨的钱！”

李凤皱着眉头，有些不乐意。

李大壮就又说，“管到两三岁，就能干活了，你也能清闲清闲，过几年，再给相看人家，嫁出去了事，丫头片子吃的少，也费不了多少粮食。”

思虑再三，李凤答应了男人留下小闺女。

这丫头一日一日长开，越发漂亮。

眼睛圆溜溜的，脸盘子是老人最爱的圆脸蛋，嘴巴微微上翘，不笑的时候，也看着像是带了笑意。

李凤这才满意了一点。

“也就是随了我，长得好，以后不愁嫁。”

三岁的七女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爹妈经常说的，多干活，照顾哥，嫁人了也不能忘了娘家。

小小的她踩着凳子给家里人做饭，空闲时间还要去山脚下拔猪草喂猪。

虽然很累，但七女觉得很满足。

同村的女孩儿不是淹死，喂狼，就是扔掉或者卖掉，她却能在爹妈身边长大，以后还能嫁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只要她以后能给自己男人生个大胖儿子，那日子，过得扪提有多好了。

七女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长到六岁。

那年，村里买进来了三个水灵灵的漂亮媳妇。

——

第一个七女没见到，听说和男人洞房的时候不听话，第二天就被拉到山上埋了。

剩下两个虽然也不听话，但因为长得漂亮，被她们的“老公”大发慈悲留了下来。

听村里的男孩说，那两个女人特别漂亮，他们以后也要找这样的媳妇。

七女虽然好奇她们长什么样子，但她害怕挨打，从不敢靠近别人的‘媳妇’，只能从别人嘴里偷摸听一耳朵，然后讲给自己被绑在家里的八妹听。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半年后了。

大冬天，下了大雪。

七女冻得瑟瑟发抖，穿着不能蔽体的旧衣服从山上下来，看到了被扒光关在外笼里的女人。

女人浑身是血，嘴唇发紫，头发上都结成了冰块。

七女脚步一停，犹豫了下，将脸埋的低低的，小跑着经过关着女人的笼子。

不能看，不能说话，会挨打。

她怕疼，于是牢记这句话。

“嘿！小丫头片子，干嘛去！”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戏谑道。

七女吓得一抖，怯怯转过头来，“娘让我捡点吃的。”

男人哈哈大笑，“你娘哄你嘞！大冬天哪来的吃的？”

七女垂首不语，她知道，娘的目的不是让她找吃的，只是为了折腾她而已。

男人逗了七女一会，见她还是一副闷不吭声的死鱼样，顿时失了趣味。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关了人的笼子，扯住女人的头发将她拉出来。

“贱货！知道错了没？”

女人疼的皱紧眉头，却紧闭着嘴没吭声。

男人哼了一声，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妈的臭德行！还以为自个是千金小姐呢？老子愿意你就是孩子妈，不愿意就把你往床上一绑，你负责张开腿，老子负责收钱！”

说着，男人嘿然笑道，俯下身端详着女人，放轻了声音哄她“你只要听话，我还能不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