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巡捕营，捕头讯问板儿和石头，做了笔录，并签字画押。

板儿和石头当着捕头实话实说，除了成窑盖盅的来历，没有别的隐瞒。

且说，这名捕头做完笔录，对板儿的身份全已了然，不仅没有为难板儿和石头，反而客气地道：“惊扰二位，多有得罪，鄙人是顺天府巡捕营捕头蒋胜，与贾府族人芸哥是拜把子兄弟，曾经也受过贾府的恩惠，没齿难忘，两位公子以后在京城做生意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幸会，幸会，何谈惊扰，”板儿道，“我和石头兄弟初来乍到京城做生意，以后定然少不了要麻烦蒋捕头帮忙，相请不如偶遇，蒋捕头若肯赏脸，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夜宵如何？”

“京城夜禁，不可妄为，二位公子的心意我蒋胜领了，改日吧，改日有机会再聚不迟。”

板儿道：“那就说定了，倒不知蒋捕头如何处置这件事？毕竟我们把人打伤了，要不要我们补偿一些银两？”

蒋捕头道：“大可不必，我自有道理，敢摸你们老虎屁股，哈哈哈，算他们倒霉。”

话不多说，有惊无险，那几个贼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蒋捕头狠狠教训了一顿，撵了出去。

对贼人不处理，蒋捕头不说，板儿和石头旁观看得明白，估计这些贼人都是巡捕营养的供给和线人。

问讯结束，板儿临走，让石头拿出二两银子留给了蒋捕头，算是见面礼，交个人情。

末了，蒋捕头亲自带人将板儿和石头送回客栈休息。

且说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板儿起身叫醒石头。

石头懒洋洋不肯起床，板儿唬他银子不见了，石头顿时精神，豁然起身查看，板儿只笑不语。

二人不待吃早饭，便急匆匆赶到京城最繁华的鼓楼大街。

只见这条街青石铺路，街两侧商铺林立，街角小商小贩各有摊所。

“板儿哥，你莫不是梦游？这大清早，天又这么冷，商家都没开业，你拉我跑到这儿干嘛？”石头大惑不解。

“要是商家开业来这里，除了看热闹，咱能有何作为？”板儿反问石头，石头挠头无言以对。

“我只是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究竟要干啥。”

“想做生意，没谱之前，必先瞧瞧别人的路子，白日里来只见买卖，瞧也是走马观花，赶早过来或许有所发现。”

“对呀，是这个道理，板儿哥，你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只想跟着我做事，心里无压力，”板儿吩咐，“先不论这个，多留意用心记着。”

“是，石头谨遵公子之命。”

二人走在鼓楼大街上，从南到北，环顾左右，遇到有人便仔细观察。

此时的街上，星星寥寥有骡车和驴马贩货，也有人背肩扛取货，那些商家店铺，多数前门不开，走的是后门。

再看那些货物，一目了然的有烧炭，有屠宰的牲畜和家禽，有日杂土仪，有成坛的烧酒和米醋，也有为布行、米行、盐店送货的，只是不知这些东西都从哪里来。

两人顺藤摸瓜，原来那些货物或是外来的，或是附近有集散地，也有酒坊、茶肆专供的。

这一早奔波，板儿虽说有所收获，自己具体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还没有寻到蛛丝马迹。

板儿和石头又回到那条鼓楼大街，此时，这条街上已热闹非凡，来往商买，各色人等络绎不绝，有王公贵族，也有平民百姓。

街上有一处商住两用的雕梁画栋豪宅吸引眼球，两人羡慕驻足。

板儿道：“石头，你说咱们若有这样一套豪宅，你是啥感想？”

“啥感想，不敢想”石头撇嘴，“做梦娶媳妇，你想得真美。”

“我在梦中见的那套宅院，比这套豪宅还阔气，与宁荣两府的大观园差不多。”板儿道，“没准儿将来梦想照进现实也说不定。”

“板儿哥，你可真敢想，别忘了，咱俩现在可是穷光蛋，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说着，两人寻个路边小食摊，每人吃三两个烧饼喝一碗豆腐脑，又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来回转悠，专注那人流去处，买卖商铺。

这一日下来，两人疲乏劳累。晚上，就近在胡同里寻了一家客栈，盘点一日考察收获。

板儿发现，街头买卖或为衣食住行，或为休闲娱乐，或为工农商学武，或服务于人，或投人所好，而那些赚大钱的，鲜见街头。

街头买卖好的，多数是老字号。指望靠几十两银子倒买倒卖，且不说需要商铺，就是有个摊位，赚的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辛苦钱。

“想好怎么赚钱了吗？”

石头见板儿倒在床上发呆，忍不住发问。

板儿眼睛看着天花板，“哪有那么容易就琢磨出来，没有店铺，没有货源，只有五十两银子，想了许多营生，哪一样都做不得。”

石头却很天真，“我看卖冰糖葫芦能挣钱，这个买卖本钱不大，咱俩做得来，一天少说也能挣个几十文钱。”

“挣几十文钱你就满足了？”板儿道，“恐怕挣来的钱不够咱俩租屋子付房费的，就算可行，有什么出息？”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干耗着吧？咱们的铜钱可是快花光了。”

“我知道，那也急不得，明天咱俩还得上街逛胡同。”

“有什么好逛的，我看有不少商家招人手，不如咱俩去给人家当伙计。”

“我也这样想过，就是去给人家当伙计也要看是哪一行，看给谁家当，有的不要钱也干得，有的给多少钱也不能干。”

“这我又不明白了，为什么给钱多的不干，不给钱的反而去干？”

“咱们出来，不是奔着当伙计，即使当伙计也是暂时的，摸索生意门路才是正事。”

石头懂了，这一夜两人没怎么合眼，翻来覆去都很焦虑。

接连两天，两人又逛了几条街和十几个胡同，板儿终于有所顿悟。

板儿发现人皆食客，酒是常席，此物价高不在成本，扬名全凭酒香。

且不论黄酒，单说那烧酒不怕存，不怕陈，没有物损赔本之理。

一坛烧酒进价十升一千文钱，转手能卖一千五百文，每逢佳节或者赶上官府禁曲限烧，一坛十升烧酒少说也能卖二千文或二两银子。

如果平价时买进，高价时卖出，不用愁卖，利润十分可观。

板儿想到了酒，并非将来就做酒生意，只是想从此处踏入生意之门。

既有了方向，板儿开始量力思谋，尽是纸上谈兵，一时不得开窍。

又一日，板儿和石头不耻下问，专门打探酒肆、酒坊之事，得知这京城烧锅窖坊东南西北都有，尤以南路烧锅、东路烧锅最为有名。

得知东南西北供酒之地多汇聚在十里巷，板儿和石头便往那京城十里巷打探。

这十里巷取十里香之意，果然进入巷口就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