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没有问题了。”莱纳里点了点头，转头又让阿波菲帮自己每样点心各取一个。

既非西式更不是和式、显得不伦不类的“石桌”旁，一时间安静下来，只余路西亚专心致志地啃食点心的声音。

——这些红枫精选的和国点心，好吃确实是好吃，就是有部分太过于粘牙了……粘牙得甚至让路西亚有当场切换成第二身体的冲动。

沉默中，红枫突然开口：“老友，下个月，我就要离开了。”

胧月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重复道：“离开？”

“是的，离开。”红枫说道，“和可可以及可可的孩子们一起，搬家到外面的世界去。”

“……”胧月那极为浅淡、近乎白色的水蓝色眼眸微微睁大，“你找到安全离开的方法了？！”

“是的。”红枫看着胧月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不止如此，就在刚才，外界的神明——真正的、比‘大雾天神’更加强大的那种，名为‘常暗之主’的存在，借由其使者之口转达了一份新的邀请。”

“祂邀请你，以及泷川村的子民，一起前往外界。”红枫说道，“我认为，以泷川村的情况，反正不会更糟了，不如顺势赌一把，你觉得呢？”

“……”胧月没有回答。

这位尽职尽责的庇护者在思考，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以及……老友口中那位“常暗之主”的可靠性。

红枫没有催促他，只是端起面前做工还算精致的粗陶茶杯，慢慢地品茶。

他了解胧月，他会答应的。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泷川村的情况不会更糟了，而胧月自己……他这位老友，从来都不会考虑自己。

果然，胧月很快便结束思考，目光扫过“石桌”旁或吃点心或喝茶的众“人”，最后落在红枫身上，轻声询问道：“我可以先出去看看外面的环境吗？”

刚囫囵吃掉第二盘点心塔，正在小口啄食不那么极限堆叠的第三盘点心塔的莱纳里突然抬起头，鸟喙上还挂着不少点心渣，抢在红枫之前开口说道：

“恐怕不行……外面的世界，与这个‘神隐之雾’内部的世界，时间流速比是1比100，你应该能明白这个比例意味着什么。”

“百倍么……”胧月喃喃自语着，终是长叹一声，点头说道，“好，我答应这个邀请。”

莱纳里直想挑眉：“不问问你那些子民的意见吗？”

胧月摇摇头，苦笑道：“就如红枫所说的那样，他们的情况已经不能更糟了……当然，回头我仍然会询问他们每个人的意见，并尊重他们的最终选择。”

莱纳里点点头，对于这条名为胧月的“龙”并非愚善而感到欣慰：“恰好我的力量很方便赶路，回头我送你们一程。”

“感激不尽。”胧月轻声说道。

……

泷川村，顾名思义，是一座建立于一条名为“泷川”的大河旁的村庄。

百多年前，泷川村大约有500人口，算是高天原难得的繁华大村，可惜，自从村庄的庇护者“泷川河神”重伤沉睡，人们不知为何开始来者不拒地接受“赐血”，时至今日，已经只剩下区区不足百人。

更具体一点，包括那些刚出生不久不知道是否能够活过一周岁的孩童、已经病入膏肓的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只有89人。

而这仅存的89人中，几乎人人带有明显的外观畸变。

莱纳里站在胧月的肩膀上，打量着沉默而不安地集合在破败神社前广场上的畸形人群，无声地叹了口气，以魔法“心灵传讯术”的技巧，向近在咫尺的胧月传音道：

“本来打算让你们和红枫一道‘搬家’的……但看这个情况，怕是得提前了。”

“……他们未必同意离开。”胧月用类似的技巧无声地回复道。

大概是不熟练，或者技巧本身缺陷的关系，胧月用于传讯的精神力中浸满了迷茫与痛苦：

“自从我醒来，他们面对我，更多时候都是无声地抗拒……哪怕我只是想缓解他们的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