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恢复对外界的感知时，卡奥斯发现，自己又泡在了那片月下的大海里。

目光从虚拟手机的屏幕上移开，夜鸦仔细打量了几眼外表勉强恢复完整的金发青年，伸了个懒腰，询问道：

“后面还有两站，一站比一站‘炸裂’，还要继续吗？”

“……当然。”卡奥斯低声说道，嗓音如同破锣，显然，他尚未修复自身的‘内部结构’。

“那你加油。”夜鸦随意点了点头，又沉迷进近期刚发行的某个大型单机游戏。

——手机砖进化到现在，几乎都能够兼职超级计算机了，整几个游戏机模拟器轻轻松松。

另一边，卡奥斯犹豫片刻，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说后面还有‘两站’……但据我所知，绿星当世的概念级远不止三位……”

闻言，夜鸦诧异道：“确实不止三位……你真打算一个个参观过去啊？”

“……不行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卡奥斯此时的表情特别的天真无辜。

“可以是可以，但……”夜鸦皱了皱眉，说道，“如果你不能靠自己扛过第一波冲击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你本就没有帮我的义务。”卡奥斯轻声说道。

“说得好像我就有带你挨个参观绿星当世概念级的义务似的。”夜鸦吐槽道，“算了，左右我不亏……你自个儿加油吧，好了吱一声。”

“感激不尽。”卡奥斯轻声说着，闭上眼睛，再次专注于修复自身。

他没有询问，为什么夜鸦左右不亏。

一连经历了数次神性信息的冲击，卡奥斯心知肚明，一旦他哪次没能扛过去，世上便会多出一个名为“卡奥斯”的傀儡……

对于自身的价值，卡奥斯还是颇为自信的。——再不济，至少也能当个“专职厨师”。

……

黑暗领域。

莱纳里好奇地摆弄着光辉之理刚刚送来的“怪谈之主”神格。

这是一本书，书的封皮是一片迷蒙的、缺乏光影变化的不协调的灰色，有那么点儿新手使用画图软件时直接一个油漆桶上色的味道。

“这玩意儿……怎么说呢？远比我预计的更加‘稳定’、‘平和’。”莱纳里伸出一根触肢，挠了挠头。

“我额外进行过一些加工，并做了初始化和封装处理。”光辉之理平静的声音响起。

“呃……我有点儿好奇，那些尝试融合‘怪谈之书’失败的勇士都怎么样了？”

“安全剥离出去了，但此生，乃至往后的几个轮回内，都无缘于升华。”

“嗯……至少都还好好地活着。”

“是的，至少都还好好地活着。”

……

“映射空间”，这是不久前夜鸦为了称呼方便，为那个没有成型规则、只是现世的混沌映射的奇异空间所起的名字。

在这个映射空间，认知与思维的力量空前强大，同时也是梦境类力量的舒适区。

海月天女形态的夜鸦所构筑的月下大海梦境里。

卡奥斯从漫长的、近乎于沉眠的“内观”状态中苏醒，在和缓起伏的海水中微微动了动，如同一条勉为其难地表明自己还没死的咸鱼。

海面的动静马上就引起了夜鸦的注意，她唤出游戏菜单暂停战得正酣的动作游戏，低头看去的同时，随口问道：“你准备好了？”

“吱——”卡奥斯说道。

“嗯，看来是好了……那就走吧。”夜鸦点了点头，手一挥，直达森之狩猎女神狄安娜的对应映射区域。

……

海潮如悠远的歌谣，舒缓着疲惫的旅人千疮百孔的精神。

浸泡在寒凉的海水中，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卡奥斯忍痛拔去头顶残余的一株绿芽，一边没什么形象地龇牙咧嘴，一边嘶嘶地抽着冷气。

半晌，好不容易缓过来些许，卡奥斯迫不及待地询问道：“之前，那是‘自然教派’的‘森之狩猎女神’？”

“是的。”夜鸦点了点头。

“可以提前告诉我下一站是哪位吗？这样我也好多做一些准备。”卡奥斯腆着脸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想要优雅得体到底，但是……

比起抗不过去成为一个笑话，果然，风度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再者，自己最狼狈的模样，早就被这位夜鸦看去了，还不止一次。

“痛苦女士。”夜鸦一边操作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目前，绿星上活着的概念级也就那么些，由弱到强排序什么的，压根没有悬念。

“痛苦女士……‘痛苦教会’的那位吗？”卡奥斯自言自语着，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卡奥斯又问道：“那位痛苦女士……是什么进化路线的？”

闻言，夜鸦暂停游戏，侧头上下打量死鱼般浮在海面上的金发青年，饶有趣味地说道：

“她是魔化者成就的概念级，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众生之恶’的加强般，如何，要跳过吗？”

“魔化者？”卡奥斯愕然，“但‘痛苦教会’的教义……”

“‘贪婪之爱’，这是痛苦女士升华的基石。”夜鸦说道，“这和痛苦教会的教义并不冲突。”

“‘贪婪之爱’啊……原来如此。”卡奥斯深吸了口气，没有犹豫地说道，“不跳过。”

“哦。”夜鸦点了点头，“那就老样子，好了吱一声。”

“好。”

……

“吱——”

“走起。”

……

明月与大海的梦境里，卡奥斯挣扎着睁开眼，发现……夜鸦正拿着个照相机，在那“咔嚓”、“咔嚓”地对着自己猛拍。

愣神片刻，卡奥斯勉强抬起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虚弱的声音：

“你这是……”

“哦，她发现了你的窥探，并出高价购买你的照片。”

“……？”

“别误会，她有自己的心上人，这是为她麾下教会里那些因为恋情失败伤透了心的女信徒们准备的。”

“……”

“好颜色让人心情舒畅，虽然并不总是有效。”

“……我可以拒绝吗？”

“不能，除非你拿出与‘神性一日游’套餐对等的代价。”

“……那你拍吧。”

“顺便，给你个提醒。”

“？”

“你已经哭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