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钵钵’国际。

说是国际大厦，但是懂得的人都懂。

假如你有幸来过这座城市，你就会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人声鼎沸。

如果说长沙是一座不夜城，那么‘姐放吸’一定是这座城市的灵魂。

夜店、烧烤、小吃、腹肌奶狗、大长美腿…

这些吸引人的东西，统统都营业到早上七八点后才收摊回来。

我指的不止是前面三种，也包括后面两种。

如果说‘姐放吸’是长沙的灵魂，那么这‘钵钵’国际就是‘姐放吸’的灵魂了。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夜晚十一点，雨有点大。

大厦后面的阴影里，有七八个人就藏在了这里面。

这七八个人又分成了两伙：

陈川一个人一伙，另外几个人又是一伙。

尽管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但是外面还是人来人往的。

而且这里距离‘朴籽揭’派出所也不远，所以几人也都是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冒角牛，排咯大得钉，我还来讨方，你个一搞我，黎山子健旺吧？。”

(老马，这么大的雨，我还要来讨钱，你这样一搞我，你妈还活着吧？)

说话的是陈川，满嘴的长沙黑话。

对面领头人叫做马彪，二十上下，也是个混子，但陈川却觉得他更像流氓。

而且没有人带，对于这些话听的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却还是不甘示弱：

“东耳子，我冒角牛才差你非把方，个月都还申方，由年来都清吧？”

(陈老弟，我马某才差你十万块钱，每个月都还两万，这一年来都还清了吧？)

自然是还清了，利息都收了二十二万了。

这是最后一个月，原本按照约定，是要一次性还清的。

也就是说，这个月他应该要还十二万，连本带利。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陈川自然是据理力争：

“冇蛮大事，匹不得朦子钱，不怕条子？”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抵不得些烟钱，你就不怕我报警找警察？)

这黑话，黑得马彪是一知半解的。

结果坏事就坏在了这‘半解’上面。

陈川前面说的什么马彪不懂，但是这条子是警察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当下便直接从外套里掏出了一把砍刀，一指陈川。

“妈妈的别(mmb)，还想报警？”

陈川一愣，但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马彪这是根本就没有还钱的想法啊，不然怎么会又带人又带家伙的。

虽然陈川年纪不大，但这种场面他早就见惯了，便直接笑了起来：

“行了，这钱不多，十二万而已，就当请彪哥吃个早饭了。”

到了这个时候，不怕被人录音，也就没有必要再用黑话了，所以他说的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

谁料那马彪竟然得寸进尺：

“十二万？哪杂b(哪个人)稀罕你这十二万？”

陈川懵了。

不稀罕那你倒是还我啊。

还又不还，给你台阶你又装清高，这是唱的哪一出？

正当陈川疑惑之际，又听马彪说道：

“今年我还了你二十二万，除了十万本金，剩下来的十二万今天你各杂化生子(这个小畜生)都要吐出来！”

陈川立马就笑了。

原来这马彪不仅不想还本金，甚至连利息都要吃一半回去。

吃进去的钱再吐出来？

这可真是比要了小爷的命都难受啊…

陈川想着想着，突然就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马彪身后。

“你们找谁？”

几人一惊，立马就齐齐回头看向了身后。

陈川一脚就踹在了马彪的小腹上，怒骂了一句。

“吐你*b。”

然后转头就往马路上跑了出去。

马彪也是狠人，被猛踹一脚后也没片刻停顿，直接就呲牙咧嘴：

“追，做了他。”

说完，几个人都是从背后抽出了家伙。

有砍刀、钢管、指虎。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大斧头！

一米多长，斧刃都有三十公分！

吓人得紧！

陈川心惊不已，慌不择路的扎进了人群，边跑边暗骂：

你*的，打架就打架。

你他*提着个斧头算什么事。

总不能真做了小爷吧。

几人抽出家伙，又脱下外套，包在了各自准备好的东西外面，撵着陈川就追了过来。

陈川横穿马路，又扎进了太*老街。

夜晚十一点多，又下大雨，人比以往要少了五分之四。

没有行人阻挡视线，几人也都是穷追不舍。

陈川惊慌失措下，一时间竟还想不到该往哪跑。

追得这么紧，又腾不出手打电话。

平时常聚的一些酒吧，就更加不敢去了。

万一那些狐朋狗友不在那里，自己就要被关门打狗了。

呸。

小爷不是狗！

六神无主下，陈川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一米八的大高个，又有几年从军经验。

对上这些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小杂碎，应该够了吧？

想到这，陈川就直奔父亲出摊的地方而去了。

陈瑞出摊的地方，距离老街不远，过条马路也就到了。

在‘哇达瓜擦’附近。

于是几人纷纷就这么横冲了过去，惹得马路上的那些车主不断怒骂。

……

陈川惊慌失措的抵达‘哇达瓜擦’时，陈瑞正准备收摊。

因为下着大雨，上面的公司里也没人加班了。

看见陈川，自然是万分高兴：

“哟，少爷今天好雅兴啊？竟然有心情来陪老头子出摊了？”

陈川胡乱一指身后：

“爸，有人要杀我！”

见情况不对，陈瑞立马就警惕了起来，不仅没跑，反而还主动迎了上去：

“几位小哥，你们…”

“哥你*！”

马彪二话不说，直接一抖外套迎头就砍。

四年军旅生涯，这种情况陈瑞遇到的太多了，直接就猛一转身，冷洌的刀锋沿着他的鼻尖就砍空了。

他本身就不是善茬，遇见这种情况，更是丝毫不虚，躲过一刀后，直接就一拳猛砸向了马彪面门。

但毕竟是独臂，平衡能力不比以往，而且这几年也从来没有锻炼过。

所以这一拳不仅砸的马彪晕头转向，使得他自己也有一点趔趄。

但是马彪身后，可还是跟着几个马仔的啊，几人到了近前，也没有用刀，而是直接一抬脚就踹向了陈瑞。

陈瑞被踢倒在地，几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尤其是马彪，就数他最阴狠，招招都直奔要害而去。

一见父亲挨揍，陈川立马就红了眼，在摊车上左翻右找，终于是找出了一把火钳。

立马就准备拎着火钳上去。

先前提着斧头的那个人，因为那斧子的确是大，一米多长，斧刃都有将近三十公分长。

因为长，所以重。

因为重，就被众人给丢在了后面。

就在沉川翻翻找找的这一小段时间里，那个人终于是呼哧呼哧的赶了过来。

人还未到，就在高声大喊：

“让我来！让我来！”

陈川回头之际，正好看见那人手举重斧，对着陈瑞的脖颈，一斧头就劈了下去。

“不！！！”

陈川失声怒吼，却丝毫阻止不了这把杀人利器。

利落又干脆，一斧就将陈瑞给送上了黄泉。

连皮带肉、连骨带筋。

统统都被这一斧头当中斩断，一颗怒目圆睁鲜血淋漓的人头，就这么滚了出去。

几圈过后，正正好好的就直面着陈川。

陈川脑子一热，只感觉身体内血液倒流，摇摇晃晃下，就这么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生死不知。

眼见着出了人命，马彪等人自然是作鸟兽散。

唯独留下了地上的摊车、陈瑞的无头尸体、滚落在一旁的人头、满地的鲜红血液。

以及躺在雨中生死未知的陈川。

……

再不久，表针转动。

时针、分针、秒针齐齐划过12。

2023年7月7日凌晨0:00。

陈川的15岁生日，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