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就是这样，当你身处惧怕和畏惧一件事儿的过程中，你会焦虑，你会不安。

可是，真到最坏的结果出现时，心也就放下了，也就释然了，守宫如今的状态就是这样。

“为什么没让你去?大林，咱俩算好友吗？”守宫呲牙笑道。

“他娘的，不是好友，我能抛家舍业的陪着你去疯。”大林顿时骂道。

“这件事，若还有一线机会，我肯定会拉着你干，但明知必死，还要拉着好友同行，那是不义，害的好友抛家舍业，又是不仁。”守宫看着大林，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我守宫或许不是个君子，但也不愿意做一个不仁不义的小人，大林，陪我走到这，够了。”

“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大林咽了口唾沫，语速极快的说道：“我去把人引走。”

“大林。”守宫抬头看向了大林，嘴唇蠕动了一下回道：“那个人还没出现呢！”

大林听到这话，瞬间呆愣。

“大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你信吗。”

人都是逢绝境才能直面自我，灭了妄想，故而才能破除执着。

...

“他会来吗？”

苏子夜沉默。

一阵敲门声突兀间响起。

“你去吧。”

沐烟儿起身，复杂的看了一眼苏子夜，进了里屋。

苏子夜狠狠的搓了搓脸，把门打开了。

“有酒吗？”

“你这肚子能喝酒？”

“喝呗，多跑几趟茅房而已。”

苏子夜掀开了桌子上的白布，满满一桌子酒菜。

“嚯...你小子有备而来啊，还都是我喜欢吃的，这我若是不来，这些东西不是白瞎了吗。”

“可你还是来了，包哥。”

苏子夜站在桌前，眉头紧锁的看着包哥。

“你小子搭了这么一台好戏，包哥得给你捧捧场啊，好酒啊。”包哥饮了一杯，坐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试试的。”

包哥夹了一块肉，笑道：“没必要，那位爷到现在都没出现，我也不是他对手啊。”

苏子夜沉默。

“我说你小子，胆子不小啊，康延坊最后可就剩下咱俩了，你不怕啊。”

“儿子撒谎...”苏子夜看着包哥，苦笑道：“到现在我后背还湿着呢。”

“哈哈...”包哥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和你小子说话，就是痛快。”

苏子夜看着大吃大喝的包哥，平静的说道：“包哥，菜也吃了，酒也喝了，咱能不能聊些我感兴趣的事？”

“不急...”包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问道：“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还记得沐景隆吗？”

包哥愣了一下，随后苦涩一笑：“楚斌？”

“没想到，没想到啊。”包哥饮了一杯酒，感叹道：“果真报应不爽啊。”

包哥放下酒杯，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让那酒鬼开口的？”

“玩了点奇的。”苏子夜轻声回了一句。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这么放松的吃过一顿饭了。”包哥擦了擦嘴，一脸满足的说道。

苏子夜看着包哥没有说话。

“其实，没什么可问的，你写罪状，我画押，沐景隆，吴征，赵铁牛，林淮，他们都是我杀的。”包哥倒了一杯酒，再次说道：“哦，对了，吴征的家人，也是我指使胖头陀干的，我都认。”

“动机呢？”

“什么动机？”包哥很懵的回应道。

“为什么要杀他们？”

“这...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包哥笑着回了一句。

苏子夜呵呵一笑，顺着话茬说道：“时间还长，慢慢想。”

包哥沉默。

“别说，这老王家的猪蹄，味道还真不错。”苏子夜啃了一口猪蹄，笑道：“包哥，动机呢，你慢慢想，咱聊聊那个学猫叫的，还有那个玩杂耍，扯大布的，如何？”

“你小子，这你也知道？”包哥咳嗽了两声说道：“都是些苦命人，我这都要死了，还拉着人家干啥，不是遭报应吗。”

“包哥，你这啥也不说，我这一桌子酒菜不就亏了吗。”苏子夜面无表情的看着包哥，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怎么能说啥也不说呢，我这不是都认了吗。”包哥抬头，笑着回应道。

苏子夜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包哥吃了一口菜，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你写罪状，我画押，案子就结了。”

“能结吗，包哥？”苏子夜面无表情的看着包哥，突然问了一句：“你在替谁顶罪呢？”

包哥愣了一下，随后反应很快的回了一句：“顶罪？这又从何说来呢。”

“如果从烛龙那说呢？”

“呵呵。”烛龙撇了撇嘴：“我若告诉你，就是烛龙站在你面前，你也抓不了他，你信吗？”

苏子夜眯眼看着包哥，喝了一口酒。

“据我所知，烛龙手里没有一条人命。”包哥的眼里充满了鄙夷：“他玩的太脏，不是拿人父母说事，就是拿人妻女说事，为他顶罪，还是算了吧。”

包哥的话里充满了对烛龙的鄙视和不屑。

“那小五呢？”苏子夜很突兀的问道。

“小子，烛龙的手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替他顶罪？”包哥一脸平静，咧嘴一笑。

苏子夜一直盯着包哥看，可对方始终都没在看苏子夜一眼。

“苏子夜，咱俩都痛快点。”包哥沉默了半晌，轻声一笑：“把我交上去，对上你有了交代，对下，也有了说法，猫妖一案，到我这，也就结了。”

“动机呢，你还没有给我呢。”看着视死如归的包哥，苏子夜笑着回道：“事出，必然有因，我若不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问个清楚明白，便判你罪行，那要国之律法又有何用。”

“国法？律法？国法何在？律法在哪？”包哥一直以来就憋着一股怒气，而苏子夜的话，就彻底点燃了他，瞪着眼珠子，起身怒喝：“你身边那位，一怒之下，一夜之间，屠了整个金钱帮，如今呢？律法在哪？国法在哪？强权之下，何来国法。”

包哥激愤地质问着苏子夜，话里充满了对世道的不平，对政治黑暗的怨愤。

“而有些人呢，他们守规矩，行善事，从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是换回了什么，换回了...”包哥拿起酒壶，一口气闷了整整一壶酒，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算了...不说了...长安的夜...真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