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夜几人吃过饭，就在隔壁石屋内等着胖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胖子才一脸阴沉的进了屋，苏子夜看着胖子这副样子，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你们知道这些人都是哪里的吗？”胖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扶风县的？”

“扶风县，牛头村的人，整整一个村的人。”

“不可能。”大侄子听了胖子的话，惊得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苏子夜抬头看着大侄子，表情极为认真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次从扬州回长安，车队就经过了牛头村，满满一村的人，如果这里是牛头村的人，那些人呢，是鬼吗？”细思极恐，大侄子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错，一村子的鬼，而这里人，确实是牛头村的灾民，但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不可能...不可能...”大侄子还是不敢相信胖子说的话。

“牛头村靠海，海匪横行，过往的商船不是被抢了，就是把人给杀了，府兵清剿过几次，但这些海匪还是时不时地上岸劫掠。”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全村人都逃离牛头村吧。”秦浩此时也是感到匪夷所思。

“前几年，牛头村有一家五口被海匪杀了。”胖子面色铁青，眉头紧皱：“事情发生后，府兵勒令牛头村人全部撤离，由府兵，衙役，乡勇驻扎，一夜之间，牛头村人便成了灾民。”

“官府没有安置措施吗？”沐烟儿不解的问道。

“有啊，就跟那些受了天灾的流民一样，可这不是天灾是人祸啊。”

“他们为什么不往上告呢？”秦浩脸色阴沉的问了一句。

“告？上哪告？巡抚衙门还是长安？”胖子呵呵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讽刺：“二牛也这样问过他爷爷，他爷爷问了他一句话，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太祖爷当年为什么不往上告，而是要谋国呢？”

“你是说...”大侄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胖子问道：“现在牛头村的村民，其实都是府兵那些人？”

“是兵是鬼，谁知道呢...”

...

“你在想什么？”胖子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头枕着胳膊，望着天空，苏子夜上前问了一句，躺在了胖子身边。

“我在想你想的。”

“你也怀疑？”

“所以我才说那是一村子的鬼。”

苏子夜沉默了半晌，轻声冲着胖子嘱咐道：“你的这些想法就不要跟秦浩说了。”

“希望不是我们想的这样吧。”胖子皱了皱眉，躺在石头上，随口说道：“死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录事参军，这事有意思吧。”

“那这个人的肚子里，应该有不少东西啊。”

苏子夜愣了一下，录事参军，从八品下，虽然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但是从他手里经过的东西可不少，经济，户税，兼管粮院给纳，同时还分管着武备库。

苏子夜坐起来说道：“看来，咱们不得不去一趟牛头村了。”

“狗子，你说这个世道怎么了？”胖子望着天空，沉默了良久问道：“有的人明明自知罪该万死，不可饶恕，可为什么惩罚却迟迟不来呢？”

“胖子，看你一心研究正事，为父心里很是欣慰。”苏子夜一本正经的看着胖子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想着吃...”

“滚滚滚...坏胖爷心境。”

...

天亮以后，苏子夜本想着能不能和老者聊聊，可人家根本就不见他，就让二牛过来撵人了。

...

“大侄子，别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说怎么办吧。”

大侄子听到这话，扭头就看向了胖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去偷鸡，我们能去救你吗？不去救你，马车能丢吗？”胖子指着大侄子，有理有据的说着。

“你敢说点人话吗？是谁要打牙祭的？”大侄子气得，梗着脖子问道。

“谁故意带的路？”

“...”

“唉！”苏子夜叹息一声，扭头看了一眼这俩玩意儿说道：“紧着点赶路，怎么着今天也能进太原了，就让这两爹在这算糊涂账吧。”

“你去牛头村，是想要帮他们？”

苏子夜沉默了半晌，略显悲哀的回了秦浩一句：“我或许可以查明一件事的真相，但我帮不了他们。”

秦浩一怔，沉默了下去。

“若牛头村的情况真的像二牛说的那样，我们过去也很难得到我们想要的。”沐烟儿的话里略显担忧。

“总是要看看的...”苏子夜皱眉说道：“或许可以帮我们摆脱困境。”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到了苏子夜几人的狼狈模样，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在路上碰到了一位老伯赶着牛车，都把胖子激动坏了，给了老伯一锭银子，几人上了牛车，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太原府。

太原车马行。

“大侄子，看来你在这说话挺好使啊。”看着车马行的伙计，对着周连天点头哈腰的，胖子酸酸的说了一句。

周连天看着胖子，就像看着白痴一样：“我是他们掌柜的，我说话不好使，你说话好使啊。”

“啊，你还知道你是掌柜的啊...”胖爷一下子就怒了，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小叔在这点你多久了，酒呢？菜呢？尽在这看你耍威风了。”

大侄子气的哆嗦，指着胖子说道：“你当个人行吗...”

“你只要让小叔吃好，小叔啥都听你的。”胖子恬不知耻的回了一句。

“...”大侄子瞠目结舌的盯着胖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天少爷，太原也到了，明儿一早我们要去牛头村，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弄一辆马车。”苏子夜看着大侄子，言语客气的说道。

周连天沉默了半晌，才眉头微皱的问道：“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苏子夜略有意外的打量着周连天，问道：“为什么？”

周连天苦涩一笑：“我若不亲眼去看看，怕以后觉都不好睡了。”

“去就去吧，大侄子放心，有小叔呢...”胖子及时插了一句嘴。

“你可拉到吧。”周连天看着胖子，语气中充满了嫌弃：“你别克我就谢天谢地了，遇到你就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