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侧门停着一辆非常普通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非常普通的马夫。

车内。

“唉，楚伯，你这个门生心里是有气了啊。”

老狐狸看着对面，没有回话。

“他把这件事现在才告诉你，是想给自己加码，可是，楚伯，你也知道，就是老爷子，也不可能随意把那东西拿出来给他...”

老狐狸沉默半晌，面色严肃的问道：“三少爷，重要的不是这些，你还没回答我，你们的人，有没有掺和这些事？”

“楚伯，那您是谁的人呢？”三少爷歪脖看着老狐狸，话语平淡的问道。

老狐狸再次沉默。

“楚伯，你说这个账本存在吗？还是说，这只是他要挟的手段？”三少爷看着老狐狸，眯着眼问道。

老狐狸被三少爷问的一愣，沉默了片刻，面色极为认真的说道：“你把他想的太复杂了...”

“是我想的复杂，还是您想的过于简单了，既然他想休息了，那么人证和物证在他手里就不合适了，宇文将军去看望老爷子了...您说，咱们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呢？”

老狐狸被问的愣住。

一刻钟后，老狐狸下了车。

三少爷盯着老狐狸的背影，眉头拧了个疙瘩，眼神深邃。

...

“这铺子，是个好人也不会进来啊...”看着门可罗雀的店内，胖子撇了撇嘴吼道：“掌柜的，生意上门了。”

“东西放下，明日来取。”

“人呢？”屋内只听到了声音，没见人，胖子四处踅摸了一下，在一排架子后面，找到了一个小老头，靠着椅子打着盹儿。

“你这老头儿心是真大啊，这铺子鸟都快来搭窝儿了，你还有心打盹呢。”胖子拍了拍老头，无语的说道：“不生活了？不过了？”

“这日子得过且过吧...”老头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睡半醒的来了一句。

“嘿...你这老头...”

“老毕头，东西给你拿来了啊。”铺子外的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这老头瞬间没了睡意。

“宝贝啊，这个月能不能吃上肉，可都靠你了...”老头说着，淌着哈喇子，也没招呼苏子夜几人，起身就走了。

“？？？”胖子指着老头，一脑袋问号。

等了一小会儿，老头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就跟金山银山一样，眼里那个欢喜啊。

“什么味儿...？”沐烟儿犟了犟鼻子。

“谁肚子坏了，拉屋里了...？”胖子也是粗俗的说了一句。

“你们懂个啥。”老头白了一眼胖子，小心的打开了包裹：“这可是宝贝啊...”

苏子夜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味儿确实挺像那个味儿：“掌柜的，这是啥？”

掌柜的拿起一根黑色的条状物，笑眯眯道：“这可是...”

“杂墨，也叫臭墨，在我看来就是屎墨。”从后院迈步走来了一个小伙子，打断了掌柜接下来说的话。

“什么屎墨，好歹咱也算半个文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掌柜不满的看了一眼小伙，便略微有些惆怅的叹息道：“你祖父当年找了个算命的，给这铺子起了个名，说是咱们闻人家能出个大官，到现在呢，肉都吃不起了...”

小伙撇了撇嘴：“老头，你不会真要靠着屎墨吃肉吧，长安可没那么多傻子。”

“哎...什么话，长安什么都不多，就傻子多。”

“该...”胖子一脸黑线。

“大元的？”沐烟儿一愣。

“这位姐姐，我们可是地地道道登记造册的长安人。”小伙看着沐烟儿，笑着解释了一句。

“这东西味道这么刺鼻，会有人用？”胖子拿起一块闻了闻，味道确实过瘾，不解的问道。

“怎么说呢，有不少上私塾的，用不起好墨，就会用这个，一块普通的松烟墨，能买这十块。”小伙看着掌柜不停的数着，一脸无奈的说道：“那傻子不会来了，肉也就别想了。”

“你怎么知道，你当时没闻到他身上一股子屎...额...臭味，就说明他经常用这东西，所以啊...”

“所以啊，他就更不会来了。”

“为啥？”掌柜的愣了一下，看着小伙问了一句。

“这屎墨就咱家有吗？谁都知道在咱们这，这玩意儿就是个裱字的搭头，那傻子不去正经的铺子，来了裱字铺，可还不裱字，只买墨，谁知道他这里有什么鬼...”小伙给掌柜的分析了一下，长叹一声：“所以啊，就算那傻子再买，他也不会来咱们这买了，这些呢，留着还是继续做搭头吧。”

小伙的一番话，让掌柜的脸拉了下来：“唉...还是继续睡觉吧。”

掌柜的说完，又回到了架子后面，接着打盹了。

苏子夜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看着小伙，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在想什么？你觉不觉得这个小伙像一个人。”秦浩走到苏子夜左侧，轻声说道。

“谁？”

“你...”

苏子夜看了眼小伙，略微一怔：“怎么称呼？”

“闻人皓。”

“我想跟你打听个事？”苏子夜又问。

“那个傻子？”

“为什么？”苏子夜问的有些突兀，胖子这个小机灵都皱眉看了一眼苏子夜，可是眼前这个小伙却知道苏子夜问的是什么。

“从你们进来，我讲了铺子，屎墨，傻子，当我说傻子的时候，你的脸色就变了，眼神一直盯着我，所以...这不难吧。”闻人皓看着苏子夜解释了一句。

苏子夜刚刚心里想着事，没想到这人一直在观察自己，愣了一下应道：“能说说吗？”

“大概几天前吧，我们这来了一个人，刚开始以为是来裱字的，可他进来就直说了，只要墨，不裱字...”

“你们没问为啥吗？”苏子夜问。

“为什么要问？他给钱，我们卖墨，至于他干什么，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闻人皓有意思的看着苏子夜。

“有道理，你继续。”

“没什么特别的，付了账，他就把墨拿走了，不过，他身上除了一股臭味，还有一股轻微的豆腐味儿，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了。”

“多谢，明天我来取。”苏子夜沉默半晌，指了指桌上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