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污浊不堪，泔水发酵的气味不断在办公区蔓延，令人作呕，养殖户又在倒泔水了。

戴琦皱着眉头离开座位，决定上外面的凉亭透透气。

刚走到酒店自行车存放处，迎面碰到杨主管的老婆春香，曾经做过两年审计的戴琦和她并不陌生。

戴琦主动和她打招呼道：“嫂子，老大跟你说了吗？”

“说什么，哦，你是说吃饭吗？我下班和你老大一起去。”

春香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冲戴琦咧嘴一笑，继续说道：“小戴，这么客气，请客还想到了我。”

“应该的，以前没少打扰嫂子。”

戴琦想起曾经三番五次到杨主管租住的地方喝黄酒，于是感慨道。

“嘿嘿，我先回去上班了，咱们下班再见。”

春香点点头，满意地转身离开。

戴琦别过春香，快步走到地下通道出口处，陈经理风风火火地从对面走过来，这个时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小戴，去干什么？”

果然和戴琦预想的一样，陈经理老远就看见了他。

“出来买包烟，烟抽完了。”

心里已想好托词的戴琦笑着回答道。

“年轻人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陈经理没有多说什么，和戴琦擦肩而过。

“嘘！”

戴琦长吁了一口气，幸好他还没走到凉亭里，要不然就被陈经理逮了个现行。

他再也没有心思到凉亭里坐着透气了，去酒店旁边小区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包利群，就匆匆回了地下室。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时间，为了生计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收拾心情，各自下班回家。

戴琦关上电脑，把一堆单据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易芳已经在办公室外等他了。

“小芳，你妈妈最近在做什么，怎么好多天不出来玩了？”

魏老师在出纳室的玻璃窗后面看见了易芳，便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啊，魏阿姨，我妈去汽配厂了，那里事多，应该这几天就回来。”

易芳礼貌地回答完魏老师的问题，迎上走出办公室的戴琦，催促道：“快点，他们在等着你呢！”

“走，走，是我的错，不应该磨磨蹭蹭。”

戴琦立即加快脚步，还一边嬉皮笑脸地向易芳道歉。

一路小跑着来到打卡处，庄老师他们还在那里等着。

“庄老师、老大，我们今天吃川菜怎么样？”

戴琦想起昨天和易芳吃的那家川菜馆子还不错。

“可以，可以。”

他们都表示同意，庄老师笑着说道：“吃什么那只是次要的，关键酒要管够！”

“酒随便喝。”

戴琦手一挥，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目的地。

走了十五分钟，街上的路灯纷纷亮起来，春香推着一辆半新的自行车和易芳并肩走在一起，她突然回过头来问走在后面的杨主管：“家里早稻该割了吧？”

“是哦，还有半个来月，怎么，你想回家割稻子吗？”

杨主管嘴角叼着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还割稻子，自从嫁给你，我已经十几年没碰过农活了，也不知道孩子们在家还好吧？”

春香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伤感起来。

易芳忍不住在一边问道：“嫂子，想家了吗？”

“你看看人家，都带着孩子吃肯德基，我的两个小孩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春香指着马路对面熙熙攘攘的肯德基店说。

“行了，过一段时间你回家把他们接来过个暑假吧。”

杨主管深深吸了口烟，把烟屁股从嘴角拿下，看了一眼，丢在路边。

“这是你说的啊，到时不要又嫌花钱了！”

春香眼前一亮，高兴地说道：“小芳你们给我作证。”

“川菜馆就在前面。”

戴琦指着前面一个明亮的招牌对众人说道。

他们加快脚步来到川菜馆门口，锁好自行车往里走。

“欢迎光临！”

还是昨天的服务员，热情地上前问道：“请问你们几位？”

“五位，有包间吗？”

戴琦看了一眼临街的卡座，都坐满了人，便开口问道。

“包间有的，请跟我来。”

服务员带头走在前面，把他们引上二楼的包间。

戴琦等众人坐下，端起茶壶给每个人倒茶水。

“先生，现在可以点菜吗？”

服务员拿着笔和纸等在一旁。

“我来吧，这里有些好吃的特色菜。”

易芳自告奋勇地拿起桌子上的菜单，开始点菜。

“小芳，不要点太多了，我们这几个人吃不完浪费。”

在点完第五个菜的时候，春香开始出言阻止易芳。

“没关系，嫂子，再点两三个菜，他们喝酒要多吃点菜。”

易芳不顾春香的阻拦，再点了几个菜，春香在一旁看得直心疼。

“哦，先端两箱啤酒来，女士们每人上两瓶凉茶。”

服务员答应一声去了，春香用手碰了碰杨主管的胳膊，小声地说道：“吃一顿饭得花好几百吧，太浪费了，早知道还不如买些菜回去我来做呢。”

“唉，你呀！喝茶、喝茶！”

杨主管无话可说，只好把身前的茶杯推给她。

春香没有得到丈夫的肯定，有些尴尬地冲易芳笑笑，问道：“这里老贵了吧？”

易芳笑着回答道：“还好，不是很贵！”

男人们聊着工作上的事，庄主管小声地嘀咕道：“你们听说没有，魏总想把她的股份全部卖掉！”

杨主管颇感意外地问道：“啊，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我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那天去找陈经理，无意间听见她们用本地话聊天，别忘了，我在海州十来年，本地话虽然讲得不怎么样，听懂还是不成问题的。”

庄老师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杨主管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样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她们把股份卖掉，财务肯定也要大换血。”

“管他呢，到哪里还不是打工？”

春香本来和易芳聊得火热，不知道怎么听到了男人们聊天的内容，马上插嘴道。

杨主管不满地瞟了春香一眼，没有吱声。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餐桌上不一会儿摆满了各色菜盘。

戴琦随即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春香看着满桌的菜，每动一下筷子，就问易芳一次：“这是什么菜。”

易芳耐心地向她介绍菜名，春香则细心地品尝，啧啧有声。

男人们边喝酒边继续他们的话题。

杨主管是谢总从广东带过来的，工资自然比本地聘用的员工工资高出不少，如果新老板要裁员，他肯定首当其冲。

所以，杨主管对魏总卖股份的传闻格外敏感，自始至终他都在喝闷酒。

酒过三巡，杨主管突然冒出一句：“明天还在这里，我请客，你们可要赏脸呀！”

还没等众人答应，春香尖着嗓子叫道：“这里吃一顿饭多贵呀，明天我调休，买菜在家里吃一顿不行吗？”

杨主管瞪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头发长见识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