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很拥挤，慕容并没有立刻上去找人，她既然来戴孝，肯定是贾家的人，找她应该不难。

屋里到处充斥着香火和烧纸的味道，空气不流通，慕容闻着这些味道昏昏欲睡。

“哎呀！贾哥，糟了，你快来看看......”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声惊呼，让慕容抬起了沉重了眼皮，她看见贾叔叔面色凝重的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了后堂的房间。

房门没有关，几个人的议论声虽然不大，却能听的很清楚。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啊！一直放在那里好好的！谁没事去看这个东西？”

“看这个洞，像是早就咬坏了！”

“刚刚弟兄几个抬下来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啊！”

“不应该啊！这种东西自古以来都有避讳的啊！这老鼠怎么下得去嘴！”

“畜生玩意儿，哪懂得这些！先别说这个了，赶紧想想办法该怎么办吧！”

“就是啊！错过了进棺的好时辰怕是不好啊！”

“快快快！去给老张打个电话！问问他那里有没有暂时不用的寿材，赶紧送一副来！”

......

慕容听了个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刚刚老太太在厨房的时候说她做了个什么梦来着？对！跟她借寿材！！

慕容想着，刚刚那会儿可能不是老太太睡着了，而是老贾爷爷去找她了！

一群人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夜色越来越深，前来吊唁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几个人在门口那里聊着天，等着明天正儿八经的丧仪了。屋里的除了老太太和慕容，几乎全是贾家自己家人了。

...

“怎么办？老张说这玩意儿平日里根本没有闲余的啊！一般都是提前订做的！他那里没有！”

“快给隔壁村的老吴打电话！问问他那里有没有！再打电话问问镇上的老李，他人脉广，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老太太也注意到了这些动静，问清楚情况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刚刚...你爹去找我了，跟我说，要借我的寿材！”

老太太的话让屋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看着老太太，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

“她七奶奶，你是说刚刚？...”贾叔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重复了一遍，“刚刚？！......”

“嗯！去把我的寿材搬来吧！就在院子走廊旁边的杂物间里。”老太太的语气镇定自若，像是当家主母的样子，吩咐他们做事。

屋里的人这会儿又全都看向贾叔叔，等着他的回复。

贾叔叔就那样愣了一会儿，然后挠了挠头，说道:“既然是我爹的意思，那就去搬吧！二牛，三叉子，你带上俩兄弟，去抬过来。”

“行！”

...

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五六个大汉就把老太太的那副寿材给抬了过来。

慕容看着那口楠木棺材，很明显的尺寸不合，恐怕是用不了了。棺材盖上落了厚厚的灰尘，慕容清楚的看见棺材盖上有一个手印，那个手印并不是任何一个抬棺的人留下来的，因为抬棺的都是中年人，他们的掌纹不会这么苍老。

心绪往下沉了沉，慕容知道，这是贾家老爷子自己选的棺材。

“贾哥！老爷子的身量，恐怕装不进去啊！...”

“是啊！这口棺材是按七奶奶量身定做的，尺寸确实不适合贾老爷子！”

“...”贾叔叔在犹豫，他看了一眼七奶奶，又转身问了问打电话的人。“老李电话打了吗？怎么说的？”

“老李说，他有个朋友家事先准备的寿材，但是老人住在城里突发疾病死了，尸身给火化了，寿材没用上，是可以买过来用，但是要自己派人去运过来，这边山路不好走，来回估计得十几个小时......”

一旁的白事先生轻轻拍了拍贾叔叔的肩膀，“那恐怕是赶不上了啊！这进棺的时辰不能错啊！”

贾叔叔没说话，仔细想了想，然后深深吐了口气，说道:“就用七奶奶的寿材！”

屋里的每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却再也没有人说话。

贾家人按照白事先生的嘱咐，亲手把贾老爷子的身体放进了七奶奶的寿材。下身刚刚放平，上身怎么放不进去了，老爷子的头紧贴着棺材内壁，再也不能挪动一分了。

白事先生也有点懵，在众多的目光注射下，他也不得不开口说道:“头歪着放吧！没其他办法了！”

“这...这行吗？”

“别问那么多！听先生的！”

众人虽然疑惑不解，却也只能听从白事先生的话。

慕容也只是看着，没有说话。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并不好，但是件事情和她无关。

贾老爷子就这样歪着头躺进了棺材，白事先生为了避免流言蜚语，让贾叔叔给老爷子盖上了一层白布，不然的话，等明天有人来吊唁上香的时候，恐怕又要穿出不少谣言了。

七奶奶看着那块白布，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年轻的时候你就说，要住我的房子用我的锅，我嫌你岁数小不懂事，等我结了婚你又说如果我老头子对我不好，就让我跟你过，我怕孩子们说闲话，也没答应，后来你结婚了，你说下辈子再来找我！现如今，你终究还是住进了我的房子里啊！这下你该心满意足了吧？！啊！......贾啊，七姐来送你了啊！”

一字一句，听得在场的人都难过不已。

慕容上前一步，扶住了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心里也很惋惜。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那个年代的爱都很含蓄，所以有很多很多的错过。

担心老太太太过悲伤，贾叔叔只得安慰了一句，“她七奶奶，你快别哭了，当心身体！”

“嗯！...”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最后一面也见过了，该说的也说了，她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忽然“嘀”的一声，屋里的电灯都亮了，来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