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行得了这个消息，很是志得意满，仿佛此刻他已经成了富可敌国的元帅，有钱有权有兵，天下在握。

张勋也得了消息赶来了，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便服，身上一股抵挡不住的药味儿。

此刻郭子行正高兴着，并未同他计较，更何况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再不能推开这个目前唯一的“小弟”。

张勋心里头打鼓，他最近因操心祖母的事儿，对郭子行这不很是忽略，因此赔笑道，“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

郭子行笑着看向他，并不答话。张勋更是感觉古怪，自认识以来，从未见过郭子行如此得意忘形的样子。

郭子行出来被冷风一吹，稍稍找回了些理智。

“没什么，交待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张勋赶紧正色道，“沿途找过了，都没见到人影，已派人往下游更远处找去了。”

本来以为清如只有一点财富和美貌，如今得知了她家的秘密，自然价值不同往日。

不管生死，总要先找到她的下落。郭大帅在交代他办事前，已给他拨了款项，因此拿着钱差人办事，使得很是顺手。

张勋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看郭子行这样兴奋却闭嘴不言，也不敢多问，只看张警长那里有没有消息。

吩咐了几句，郭子行开车往帅府驶去，这么重大的消息，他一个人是完不成的，必要将郭大帅也拉下水，才能攒成一条战线，来对抗未知的对手。

帅府前半部分是郭大帅办公的地方，郭子行来时，他正在议事。郭子行也不嫌难等，以往不愿多来的地方此刻也格外亲切起来。

忙完了会议，郭大帅也疲惫了，因此当副官告诉他郭子行等了一下午时很是诧异。以往郭子行几乎不会主动找他，今天似乎有些另类。

“叫他来这里吧，我就不过去了。”

副官敬了礼，出去请郭子行了。

郭大帅拿过杯子，里面是一杯浓浓的酽茶，非如此，不能抵挡汹涌的困意。

“爹。”

郭子行进来了，副官识相地退下，站在门口放哨。

“找个地方坐下吧。”

郭子行也是第一次来会议室，偌大的房间被长长的会议桌和椅子填满，郭大帅坐在主位，如君临天下般，霸气外露。

可此刻的他却显出疲惫不堪的样子，才四十多岁，似乎已有了些佝偻。郭子行的兴奋被冲淡了几分，心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若是郭大帅倒下了……

不能想，不能想，似乎那是种诅咒般立刻被挥出脑海。

“什么事？”郭大帅言简意赅，郭子行也不多言，将从吕沛君处探听到的消息一一说出。

“……若是能得到这笔财富，咱郭家说不定真有另一番天地。”

郭大帅却不像他那样乐观，“如你所说，这个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会有几方来抢，也是未知数。再有就是，吕沛君的话能有几分相信，就算是真被我们国家拔得头筹，那宝库里有没有这么多财富都是两说呢。”

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郭子行不甘心道，“我手里可是握着他女儿，难道他会骗我？”

郭大帅笑了，“吕沛君可是个硬骨头，你以为他没受刑吗？刚抓进来，我就动了刑了，他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如今一张女儿的照片就叫他撬开了口了？不是我打击你，真有这样容易吗？”

郭子行恹恹道，“那您是为什么一开始就抓了他了，难道您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哼哼”，郭大帅感到好笑，又喝了一口浓茶，“我一开始的消息是吕家祖产，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只有吕家在清政府做过大官儿那辈儿留下的财富，我也查证过是事实，才丢给你练手的，谁知道你挖出来这么个消息，也不知准不准确。”

郭子行还是不甘心，“那要是假的，为何日本人也掺合进来了？难道他们也只是要这点儿财富吗？”

不过是吕沛君几句话，就叫郭子行信以为真，甚至连四五代人传下来的家产都叫做“这点儿财富”，看来自己还是将这个儿子养的太过天真了。

“日本人本就喜欢搜刮我中国的古董，不足为奇，不说吕家，就是中国那个城市出了古董他们暗里不横插一脚？这些狗东西，狼子野心，迟早要出事儿的。”

郭子行不再坚持，心里落差极大，不愿相信吕沛君说的对假消息。

郭大帅见此，也只好叹了口气，“不过你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假的，父母爱子之心做不得假，况且吕沛君被关了这么久，心里防线击溃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吧，这件事依旧交给你，你自己去查，若是属实，我自会襄助你。”

郭子行稍加安慰，不过心里到底是没有那么开心了。

郭大帅拍拍他的肩膀，“老大，我最看重你的就是你心软这一点，不管是哪个娘生的，总归都是我的儿女，谁能庇佑兄弟姐妹，谁自然是我的上上之选。”

郭子行心里一咯噔，面上答应下来。

“走了，你回去好好歇着吧。做了副厅长，你就有自己的权利了，怎么搜罗出一只属于你自己的队伍，还要你自己去悟，别人能给你的，终究不是你自己的。”

第47章 得意

郭子行似懂非懂，乖乖跟郭大帅回了后院。

卧牛村，牛大家的后院，清如已经能杵着木棍下地了。

牛大嫂见此颇为高兴，“哎哟妹子，今儿就能下地了？”

清如有些不好意思，每次她稍有些进步，牛大嫂总是夸张的叫喊出来。

“腿有点儿发痒，又不能挠，我下地走走，还能转移转移注意力。”

“可不是”，牛大嫂一拍手，“就是要动动才能好得快呢！老是躺着，那肉也不紧实啊。”

话虽糙但理不糙，清如知道自己要是再躺着，怕是肌肉会猥琐，因此每天用那只好手给自己按摩着。

自那天小二郎抱着她哭后，他时常偷偷跑进清如的屋子里玩，有时是发呆，有时会给她塞几颗野果。

见她给自己捏着腿有些艰难，便试着帮她，然后慢慢接过这活儿来，俩人关系也好了许多，只是还是不怎么说话。

清如走了几步就歇下来，牛大嫂拉着她看布料子，说要给自己裁件衣裳。清如推拒着，“大嫂，真的不用，我穿你的旧衣裳就挺好，本就就多有麻烦了。”

“嗐，没事儿，你大哥还给咱挣着钱呢啊，你放心穿。”

说起来清如也确实好久没见过辛无悔了，牛大嫂说他是在这里住着不好意思，出去和牛大一起打零工了，只是牛大都回来了几次，辛无悔却不见人影。

清如不禁问道，“辛大哥去了哪里打零工，怎么也不见他回来？”

牛大嫂还在翻着布料，闻言头也不抬，“忙呗，这有啥？有时候我家那口子忙起来一个月都不着家呢，这不是我家有女人有孩子，你大哥才回来几次，不然哪舍得耽搁呢。”

清如勉强笑笑，说起来，她还是跟辛无悔更加熟悉一些，因此几天不见，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以前辛无悔只是做司机，没干过重活儿。

“那下次大哥再去麻烦给他带句话，就说也该歇歇了，别那么拼命。”

“哎，你放心，我省的，会带到的”，说着忍不住打趣了一声，“是想你的情哥哥了吧，舍不得他下苦力。”

清如哭笑不得，也不知牛大嫂怎么描补的，俩人从未说过彼此的关系，只说是朋友。可牛大嫂生生想出一出苦命鸳鸯被拆散双双跳河殉情未果的大戏来，每当清如流露出关系辛无悔的神色来，牛大嫂就会拿这个来取笑，次数多了，清如也不再解释。

小二郎此时也牵着牛回来了，见着俩人坐到一块儿，眼神大骇，忙过去紧紧攥着清如的衣角，像对仇人一样死死瞪着牛大嫂。

牛大嫂一愣，巴掌就甩了过去，“你这死孩子，瞪谁呢？”

清如赶紧拦住，她已是知道了牛大嫂和小二郎并非亲生母子的关系，而是后娘和继子。虽说牛大嫂对她还算亲近，可对小二郎可不算友好，时常都会一顿打骂教育。

见清如拦着，生怕给打坏了卖不出价钱，牛大嫂狠狠指着小二郎道，“一会儿我再收拾你，叫你躲人家身后去。”

小二郎捡起石头砸过去，然后撒腿就跑。

牛大嫂吃痛，不管不顾咒骂起来，什么“死孩子”“沉塘底”张口就来，甚至还说什么卖进山沟沟里去，叫他一辈子给人做牛马出不来等言语。

乡下人骂孩子常口不择言，清如也管不了那么多，见小二郎没挨着打，就算是好的了。

于是自己杵着棍子，慢慢挪进屋里去。

关上了门将那些难听的话都隔出去，清如才坐在桌边松了口气，倒了杯桌上的冷水灌下肚，这才让因疼痛儿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

小二郎悄悄过来抚着清如的腿，“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清如虽早已习惯小二郎神出鬼没的本事，但还是被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吓了一跳。

不过好在很快缓过来，清如向院子里看去，牛大嫂还站着唾骂，似乎并不知道小二郎已经进了屋。

小二郎轻声道，“她没看见的，放心吧。”

清如摸着他的头，有几分心疼，可两边都对她挺好，她也不好劝。见小二郎总是很关心她的腿伤，心里也暖暖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起码还要两个月才能好全吧。”

小二郎失落地嘟着嘴，清如不禁问道，“怎么了？”

小儿郎自觉地给她按着腿，“那我给你好好按着，你能不能好得快些，能不能明天就好。”

清如失笑道，“哪有那么快，我也想明天就好，可是不行啊。”

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明显心不在焉，清如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在伤心牛大嫂对你的态度吗？”

小二郎摇摇头，“不是的，我担心你。”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清如不禁搂紧了小二郎，“那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争取尽快好起来陪你玩好不好？”

“你能不能带我走？”小二郎突然提到。

清如怔住了，可对着小二郎认真又满含期待的眼神，清如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这孩子必定是受够了委屈，才会这般想。

想着将来牛大嫂迟早会有自己的亲孩子，到时候小二郎的生活必定更难堪，清如也认真道，“如果我腿好了，你还是这样想的话，那我就带你走，去城里，送你读书上学，让你吃饱穿暖。”

“不，我不要读书，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你平平安安的。”

小孩子的话总是天真又真挚，清如很是感动。

“好，只要你爹同意，我一定会带走你。我爹人很好，我还有个妹妹，已经读大学了，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小二郎孺慕地靠在清如腿上，眼中涌起热流。

清如感受到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能抚摸他的背给他些许安慰。

“妹子，睡了吗？”牛大嫂在门口拍着门。

清如回过神来，应道，“还没呢，你稍等。”

小二郎迅速擦干眼泪，还不能清如说什么，一转眼就不知藏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清如腿上还有温热的泪水，她几乎要以为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失笑地摇摇头，或许是环境锻炼人吧，小二郎都练就了这样的本事。

一瘸一拐地打开门，牛大嫂端着碗菜粥进来了，“这几天你大哥没回来，家里没菜了，你将就着吃点儿，不够还有。”

“哎，这就够了。”

牛大嫂将粥放在桌上就出去了，清如赶忙关上了门招呼小二郎吃东西，可是找了几遍，依旧没有回应。

“这孩子。”清如知道小二郎不会饿着自己，肯定是溜进厨房找吃的去了，这才端着菜粥吃了起来。

就如同答应小二郎的那样，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争取早日康复。

清如其实也等不了那么久了，只等着能自如的使着拐杖的时候就往回走。辛无悔力气大，他推着车，带着自己和小二郎回城，应该不是难事。

如此这般想着，清如收拾完了自己，沉沉睡去。